他都不想。
若是就这样死了,父皇多少会心痛吧,只是幼娴……
他没说完,便听到有脚步声缓缓而来。
姜宴回头,看到是楼衍,惊喜不已:“小衍!”
楼衍看着早已料到的一切,只跟一侧的胡太医道:“给平王喂下护心丸。”
“是。”胡太医整张脸都跟胡子一眼白了,颤颤的上前,倒出颗药丸来。
平王只是浅浅一笑:“不必……”
“平王先别急,微臣有件事要告诉你,便是死,你也要做个明白鬼。平王妃不懂,到了地下,总要有个人明白她满门被杀真相的人告诉她,否则她见到亡故的家人,该如何作答?”
“被杀?”平王身子微微一动,血气却涌了上来,让他几乎晕死过去,而姜宴替他堵着胸口的白布已经被血染透了。
胡太医不敢耽搁,忙上前将药丸塞下,才立即取了银针来替他封了几道穴,平王这才缓过来这口气。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却是怀疑看着楼衍:“你如何知道,又是何时知道的?”
“微臣自有微臣的办法查到,至于何时知道的……也就是在昨日。”楼衍淡淡道。
姜宴有些诧异,毕竟这些他都没跟自己说过。
平王牙关微紧:“然后呢?”
“平王妃的真正身份,想来殿下很清楚。至于为何被杀,也是因为她们一家的身份,以及令圣上忌惮至今的那股传闻夜袭百城、无往不利的黑曜军。”楼衍语气缓缓,胡太医额头沁着汗,只小心翼翼的盯着随时可能咽气的平王。
平王听完,看着倒在一旁的平王妃,眼眶的血丝越来越多。
若是如此,幼娴岂非白白死了,还死在自己眼前。
“平王妃不可能活下来的,便是活过今日,也活不过明日,这一点,平王妃自己应该很清楚。”楼衍道。
“你是父皇的心腹,是他最信任的谋臣,却在此与本王说这些,怎么,是来替父皇安抚本王吗?”平王缓缓抬眼,眼眸的凌厉已已经泄出。
楼衍看他已经自称本王而不是贫僧,知道目的已经达到。
“殿下若是信任七皇子,便可信任微臣。”楼衍说完,看着姜宴:“很快余大统领就会回来,让他亲自护送平王回宫,外面的人,微臣会解决。”
“外面还有人?”姜宴看他,阿忠只上前行了礼:“是萧王殿下的人,魏小姐是萧王带走的,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侯府了。”
姜宴眉头死死拧起,他从不相信四皇兄会真的做到手足相残这一步,可是没想到……
楼衍看他已经意会到了,也不再多言,让阿忠重新带上胡太医,便走侧门离开了。
平王自己抬手捂住心口,看着身体还有余温的平王妃,终是再也忍不住,俯身低低哭了起来,犹如被困的野兽,只能发出无奈又悲愤的低吼。
余大统领回来后,姜宴立即道:“大统领知道回去后,如何跟父皇禀报?”若是父皇知道,平王兄已然知道平王妃遭受的一切,那平王兄可能也活不成了。
余大统领犹豫起来,他是皇帝的亲随,只听皇帝的号令。
姜宴站起身来,冷冷盯着他:“父皇年事已高,绝对经受不起爱子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一旦父皇出事,以京城如今的局势,必要起乱。这就是余大统领想看到的吗?”
余大统领看着姜宴,这个纨绔的七皇子,今日表现出来的冷静和智勇,都是难得的,如今太子之位未定,谁都有可能成为将来那位九五之尊,而且他说的不错,皇上年事已高……
他垂眸:“平王妃被微臣杀死,只是微臣疏忽,让平王发现了平王妃尸体。平王伤心过度,欲自尽,被赶来的七殿下所救。”
姜宴闻言,终是松了口气,立即让余大统领带来的慈云寺会医术的大师来诊治了。
不过小衍说,小如意回到了侯府……
他真是算的准,那平王兄会跟皇嫂自杀殉情这件事,可在他的意料中?
姜宴没再往深处想,只沉沉的看了眼仿佛丢了魂一般躺在床上的平王兄,暗暗叹了口气。
回到侯府,魏如意都没来得及交代什么,就陷入了昏迷中。
胡清微焦急的守在她床边,看着魏轻水,道:“三小姐,太医还没到吗?”
“快了。”魏轻水焦急的朝门口看了看,就见魏祁章几乎拖着个太医过来了。
“劳烦太医了。”魏祁章把人拖进来后,看到面色惨白只能趴着睡的魏如意,心疼的揪起,到底是谁把她伤成这样,难道是齐筝?
他脸色越来越黑,胡清微回过神来,感受到他周身的杀气,竟有些怕。
魏轻水察觉到,才忙上前拉着魏祁章出了门。
“二哥,我知道你心疼如意,但送她回来的人是萧王,你的情绪决不能让萧王知道。”魏轻水轻声道。
魏祁章没出声,只闷闷的想着什么。
魏轻水见状,只浅浅叹了口气:“以前的事,是我冲动了,如意还是以前那个如意,可二哥有没有想过,便是我,都会如此误会如意,若是你的心事闹得天下人皆知,那天下人会怎么看她?”
魏祁章的面色越发的沉。
“而且母亲她,一直不喜欢如意,你若是真的为她好,就该离她远一些。”
“没有人能保护好她。”魏祁章忽然打断她的话。
魏轻水愕然抬头看他:“你难道真的情根深种了不成?”
魏祁章没说话,他知道他是的,从如意白白胖胖喜欢往他身上蹭跟他撒娇要糖吃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要一辈子宠着她,留着她在身边。
魏轻水略有些焦急起来:“二哥,天下女子那样多,为何就非如意不可,你这样,是要害死她的!”
“总有一日,我会让那些人什么话也不敢说。”魏祁章只盯着她:“你若是不想我真的做出什么事来,那就帮我照看好她,不要再让她被别人骗了。”
“你……”魏轻水看着他有些发狂的眼神,沉沉咬牙:“你真是疯了!”
“快了。若是她再受伤的话。”魏祁章说完,武宁侯已经从外面来了。
他瞧见魏祁章和魏轻水居然都在,以为是云氏又有什么话要传,脸色有些不好:“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魏轻水忙行了礼:“父亲,是如意她……”
“都回去吧,你母亲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你好生照看着些。”武宁侯冷冷看了眼魏轻水,才跟魏祁章道:“章儿,之前让你往兵部递交的信,可交了?”
魏祁章行了礼:“回禀父亲,已经递交了,不过……”
武宁侯听到还有不过,面色微紧:“不过什么?”
“不过兵部尚书与儿子聊过,说兵部侍郎这个职位,皇上心里已有属意的人了。”魏祁章道。
“有人了……”武宁侯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这句话,这么长时间来,他一直打点着兵部的关系,就想着能谋个实缺,没想到竟又是一场空。
魏祁章见他如此,只低声道:“儿子倒是前不久听一位同僚说,户部缺一位钱粮官。”
武宁侯抬起头看他:“钱粮官?”
钱粮官官职虽低,可职权却大,更是统管军中军需调派,军饷征发,乃是实实在在的肥差。
武宁侯问完后,又补了一句:“这职位,多半早有人去了。”
“儿子有办法,就是有一点难处……”
“什么难处?”武宁侯明显很感兴趣,但一想到是跟儿子要官,又梗了梗,补充道:“最近我手里事情少,若是那边缺人,我倒是可以去帮帮忙。”
魏祁章并不拆穿他,只道:“户部侍郎家有个女儿,与如意年纪相仿,但前阵子,有大师替她算过,她的八字与如意相冲,若是五年内如意成了婚,必要冲撞了她,所以户部侍郎的意思是……”
武宁侯听到这话,脸色微青:“本侯乃是堂堂一品侯,他户部侍郎才是个几品官?”
魏祁章也跟着道:“的确如此,但听闻好几个国公府的嫡子长孙都在讨要这个位置。儿子想,如意左右年纪还小,即便再过五年,也说得过去。”
“可是……”武宁侯迟疑起来,他可是盘算着让如意嫁给楼衍的,若是婚事能成,何愁一个钱粮官的职位?
魏轻水看着明显是有意为之的魏祁章,有些担心的扯了扯他,他却冷冷扫了眼魏轻水,才继续道:“父亲也不必担心,五年之期,他还能坐多久户部侍郎的位置都不一定,到时候钱粮军需的事情,还是要看父亲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