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师兄,便劳你安排一间静室,莫让人前来打扰,再向那主人出借琴与笛,我与驸马要共奏一曲。”
琬儿向二师兄微微欠身,二师兄急忙作揖回礼,言道:
“我这便去做安排。”
随即,二师兄动身出了房门,亲自去做一番安排去了。
这回,琬儿近我身来主动牵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往里屋里带,我自是随着她的,只是心里也不免有些疑惑了,便直言道:
“怎就为了一把琴而较真了呢?”
琬儿停住脚步,回身望着我,旋即身处另一只手来作势要掐我的脸,我吓得赶忙闭上了眼,可当琬儿捏着我的脸时却又没有用力,转而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示意我睁开眼来。
我先是眯着眼睛试探了一番,见琬儿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这才放心大胆的缓缓张开了眼,恰好与她四目相对了。
“你知道那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把琴而已。”
琬儿说得极为认真,而我确实微微叹了口气,可心中却格外明朗。
“真拿你没办法呢。”
我就是这么宠溺她,没有原则可言的。
我与琬儿相视而笑,心意相通自然彼此明了对方心意了。
若是论真伪,这世间哪有我这个假驸马更假的了?!
琬儿她想要向世人证明的,不仅仅是一把琴而已啊……
……
我牵着琬儿的手,与她一并入了二师兄安排好了的静室,待掩上了房门,我帮着琬儿将帏帽脱下,牵着她为她净手、焚香,领着她到琴案前入了座。
琬儿得以近身鉴赏这把七弦琴,心中也是格外愉悦。
先是伸手轻抚琴弦,这是一把伏羲式七弦琴,梧桐作面,梓木为底,通体髹紫漆,形制浑厚古朴,外表似无甚光彩之处,可琬儿心知,它能发出的声音,定然十分与众不同。
只是非常可惜,这琴尾部有少部分烧焦之处,这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这琴,如何?”
我见琬儿沉溺珍视的神态,便可知这确实是一把好琴了。
可我开始吃味了,她温柔抚着那琴的模样,让我异常羡慕那琴……
“这琴,得出声,才知好坏啊。”
琬儿抿着嘴,忍着笑意,那眼帘似弯成半轮明月般,淡雅又迷人。
“嗯,好琴也得在名师手中才能大放异彩,今日我有耳福了。”
我是非常喜欢听琬儿抚琴的,虽然有些吃味于这琴,可我还指望着它能让我听到琬儿的演奏呢。
“别说的好像与你无关一般,不妨先去看看那笛子,你喜不喜欢?”
琬儿撇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那管长笛,示意我自己去看看那管柯亭笛。
我不禁颇感压力,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琬儿独奏的话,应付眼前之局都显绰绰有余了。
“你真要与我一起合奏么,我真担心会有拖累之嫌。”
“啊,夫君方才何时还称扬言想要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位,现下就被一只小小的管笛给难住了么?”
琬儿这是在笑话我这事到临头的不自信,这激将法真是让人想不中计都不行了。
“我就没怕过。”
边说着边立起身来,往桌案上移步而去,伸手将那笛子从盒中取出,好生端详了一番。
这竹笛通体淡黄光润,且有断断续续的黑色细纹间或其间,管径粗细适中,形状正圆,入手颇有些重量,对孔工整,拿在手中都觉是件赏心悦目之事。
我对乐器其实知之不多,对于上好乐器的分辨也就只知其一了,竹笛与我而言只要一吹便能直接分辨音色好坏,所以我将竹笛拿在手中之时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试音。
旋即轻声试其了笛音,这一吹便发现这笛子音色圆润,高音清脆,低音浑厚,确实与我以往吹奏过的笛子很不一样。
“这柯亭笛确实非同一般呐。”
我不禁感叹出声了。
“可还喜欢?”
琬儿这话,一听就觉得她有意将这笛子送给我了。
“喜欢。”
我竟这时候才猜出琬儿的用意来,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幸福笑容来。
她定然是一眼便相中这只竹笛,所以想法设法的想要将这竹笛送给我了。
“喜欢就好。”
琬儿望着我,脸上也是温和笑意,对我,她也当真是宠溺得紧了。
我微笑着回到琬儿身边落了座,想要靠得离她近些,言道:
“这琴虽并非‘焦尾’,你今晚让此琴名扬于天下了,那它们的主人又怎会甘心将这琴与笛相让呢?”
不名一文之时,自是无人在意,可一旦扬名四海,那可就得另眼相看了。
我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么?!以往何人知道高辰是谁啊?
琬儿闻言,也是微微一叹,言道:
“此琴确实并非‘焦尾’,只是有人为了让它成为‘焦尾’故意毁之,这实在是舍本逐末了。名琴之所以为名琴,并非因其一出生便惊艳四座,琴也需要养,靠琴师每日诚心抚琴、养琴,这琴音才能越发温劲松厚,纯粹完美。它原来的主人一定待它极好,才能将它的琴音养得如此温劲纯粹,这是它在回报它原来的主人。如今此琴落入庸人之手,明明是一张绝世好琴,却要被人冠以别名,故而我对它心生怜惜之意,着实不忍见它因此而损毁。”
闻言,我望着琬儿的目光,也越发深情了。
“晨,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也要得到此琴。”
我点了点头,十分坚定的对琬儿言道:
“好,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为你达成所愿。”
琬儿忍不住伸手轻抚着我的脸,微笑着言道:
“现下不怕自己有拖累之嫌了?”
我嘴角上扬,言道:
“这有何所惧,我就当同宫中那次一般与你一同吹奏也就是了。”
现在想来,我与琬儿确实极少有机会可以一起吹奏乐器,仅有的一次就是在皇祖母大寿之时宫中奏乐,因我犯浑琬儿生我的气对我不理不睬,我心中难过夺了乐师的竹笛,故意喧宾夺主好引起琬儿的注意,这不就有了我与琬儿的第一次合奏了么。
虽然起因动机不良,可后来所见结果确实很好的。
一想到这,我不禁就开始格外期待能与琬儿再度一起合奏了……
“哦,你想同我吵架?”
琬儿自然也想起了那回,免不得要拿我那幼稚行径打趣了。
“我与夫人感情深笃,做甚要吵架啊?”
我自然得故作不知,装傻充愣了。
琬儿捏着我这只狡猾狐狸的耳朵,逗弄着我言道:
“贫嘴。”
我就是贫嘴了琬儿也拿我无可奈何。
我旋即笑出声来,与琬儿抵额相触,两人自是免得温柔亲昵,两情相依。
……
“说起来,这敢当众驳崔巍脸面之人,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个人了吧。”
崔巍为此琴做了鉴定,这位东家很显然十分相信崔巍,所以才会有此琴送上了凤来楼的珍宝阁以作展示,可这琴并非是真正的‘焦尾’,识琴之人本就极少,在座之人若真有此等大家,只怕也会碍于崔巍的颜面只会暗中提点,却不可能当众拆台,令崔巍下不得台面。
即便是我也只是有意在展示过后,请二师兄从中斡旋,让这位东家将这琴与笛子出让也便是了,却不曾想,此人定然在这位东家面前亲自拆穿了此琴并非‘焦尾’的真相,崔巍终究就出自崔氏,这位东家即便再如何财大气粗,也还是要给崔氏几分颜面的,可这要当众毁琴,将事情做得这般绝的,只怕是这崔巍也在当场,崔巍此人心高气傲,十有□□说要毁琴的也应该正是此人才对。
崔氏在关东士族之中有多大影响力,琬儿自然也心知肚明,所以她自然能猜得出我说的是谁了。
“清河崔玄徽,崔巍的族兄,也是洛都七俊之首。”
琬儿提到这个人的时候,还特意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瞧。
此人可是一个名气与声望都远远超过我的人啊!
“那吹奏尺八的人,想来应是此人无疑了。”
这般胸怀气度之人,确实不做他人之想了。
“不想去见一见他么?”
琬儿拿捏我的心思也是奇准,说不想见见这位传言中的人物那是不可能的。
“有缘自可得一见,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现在的我,也不知该以何身份去见崔玄徽,今天我可没把自己当作御史中丞高辰呢。
琬儿捏了捏我的脸,笑着言道:
“这般豁达?”
这句反问,倒是让我听出几分醋意来了,这人不是你怂恿着我去见的么?
“那我还是小肚鸡肠好一点。”
我憋着笑容,主动伸手将琬儿攘在了怀里,现在自然是除了自己的媳妇儿,我是谁也不想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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