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论事正反?何以论果好恶?事正果好事反果恶乎?其正反好恶又看各人观点,非所唯一。例如,某地灾荒,人无所食,父母三子,卖次子以求养长幼,于次子,父母舍弃,买卖他方,未知前程,心上悲凉,此事反,若侥幸得一好人家,活命不说,去了奴籍,尚可富足,此果好乎?
于父母长幼,次子身价,可度饥荒,有幸活命,未来可期,此果好乎?此事反乎?”
孙文贤说得有些慢,他想要表达的观点用这样的话来说,在他看来实在有些累赘,他总是要思考一下。
而他这样的语速,却也让周围人跟着思考,一时间,众人几乎都忘了苏揽所提的问题在哪里,孙文贤所答,似乎已经离题万里。
别人忘了,苏揽可忘不了,插言道:“我只问孙兄对长公主摄政看法,孙兄所答,不知何意?”
被苏揽提醒,众人才回过神来,是啊,这都饥荒卖子了,跟长公主摄政可是半分无关啊!
不等众人催促,孙文贤笑道:“诸位且莫心急,听我说完。我辈读书人科考当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民做主吗?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既如此,于民有利,当推崇之,于国有利,当敏行之。看人看事,莫不从此理,正如例中父母长幼,为民为国,岂能不爱之护之,百利而一害,可行否?可容否?”
一句“可容否”点的就是长公主了,孙文贤似还怕这话不明白,点题道:“长公主所为,可有于民于国有害之事?可曾独揽朝纲,不允诸公论政?既无,何以论摄政?诸位视诸公于何地?”
已有所知的目光瞄向苏揽,孙文贤只差指着鼻子问,你莫不是不曾把朝上诸公看在眼中?
这一篇论,从根本上否定了“摄政”一说,一家独大,专断独行才叫摄政,如今朝堂上诸公都在,他们也不曾公开发表什么言论,你一个书生,连参政的权力都没有,就大大咧咧地说“摄政”,谁给你的胆子?
苏揽的面色终于绷不住了,这种论证方法他却是从没学过的,不得不说辩证法的魅力就在于此,正话反话,一人都能尽述,反正看尽,事情便通透了许多,不存在绝对的不正确。
孙文贤好事做绝,还不肯放过苏揽,或者说想要博得更多的名头,他适才的一番话语已经为他增加了不少好感度,他还指望更上一层楼,便要搏一搏了。
如今长公主所为都不见错漏,他也不敢大话说满,便总结道:“国家也是女子之家国,我辈男子或从文或从武,报效于国,功绩自可见,史书浓墨着。女子之名见于史,莫不是祸国妖姬之流,可是女子之中不曾有贤良淑德?非也,不过世人以为常,所以不言。而今,长公主有志气辅佐幼帝,姐弟之情,长幼之护,可有不妥之处?人之非议不过女子之身参政而已,于此,我却是要说一句,以国为家,为家理事,可有不当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