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这可怎么办啊?”
每逢乱时,最操心的不仅仅是平民,从资本的持有量来说,持有多的人反而更害怕失去,家里的下人本来就没有几个顶用的,这会儿县尉还要征走,不说县里怎么样,家里先是哭爹喊娘的,都怕被拉去当炮灰被打死了。
钱辉是个软面儿公子,身边儿的小厮求过来了,不好不应,又不知道怎么应对县尉的抓壮丁。
钱父也没什么办法想,自来民不与官斗,远水解不了近渴,总要先过了眼前才能再说其他。
他其实对府衙的希望并不大,自然更愿意把底牌留在自己手里,县城之中的其他大户也都是这样想的,他们的眼界未必看不到县城破了他们也就完了,但破了不是还有别人吗?
他们不需要跑得过暴民,只要跑得过其他人就可以了,所以周围护卫的力量自然是越多越好,怎么愿意被人抽走。
但,县尉可不如县令好说话,对方那刀子一样的眼神儿分明说明白了,要是他们不听,他也不介意拿他们开刀,等到他们死了说一声是乱民所杀,谁也奈何不了。
“先交上去两个普通的,其他的,让他们都藏起来,只当没在家中,咱们跑商的人家本来就是东南西北到处跑的。”
钱父“老谋深算”地这么说着,看了看从没经过风雨的儿子,说:“你可别犯浑,若是真的有什么事,你就让那些人护着你赶紧跑,只要你跑出去了,咱们钱家就在。”
“真到这样的地步了吗?”钱辉不敢置信。
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一向都是唯唯诺诺的,跟人说话连声都不敢高,怎么突然一下子如同洪水猛兽了一样呢?
“兔子急了还咬人呐,他们都杀了差役了,若是进城来,能放过咱们?”钱父半点儿不存侥幸心理,有备无患地先准备逃跑出城的事宜。
钱家的做法也是城中大户普遍的做法,县尉分明知道他们不老实,但是这种时候也不是计较的时候,时间紧迫,没有足够的人守住城门,一旦乱民进来,他肯定是陪着县令最先倒霉的。
贺家的门户紧闭,贺勉作为长成的儿子,也有幸得到了父亲的面授机宜,为他准备了一条逃生的路线,这些大户人家,尤其是商户人家,一向都喜欢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如今碰到事情,一时的慌乱过后,反而比别人更先安定下来,心理有了章程,做事也就不慌了。
钱淑作为儿媳,是完全被摒除在这些事情之外的,她又不是宗妇,又不管家,浮萍一样,安定的时候自然能够随意在水面舒展,不稳的时候也只能无奈随波逐流。
“小姐,可怎么办啊?”二等丫鬟朝露随着钱淑嫁进了贺家,身份也提了一等丫鬟,如今就在钱淑身边伺候,感觉到周围紧张的气氛,担忧地看向自家小姐。
危难之际,女眷很容易就是最先被放弃的,因为很多的危难,她们也都是更容易存活的,纵然尊严有损,性命的保全性到底高于男性,而她们的价值,在这个社会结构之中,也是作为男性的附属品存在的,既然是附属品,便不能够要求更多。
钱淑心里头也隐约有些不安,她并没有意识到是社会形态带给了她太多的不安全感,反而觉得是自己禁不住事儿,又要在丫鬟面前稳住,便什么也没说,只把手中的帕子揉了又揉,都快要挤出水来了。
下头的几个丫鬟也是各有心思,翠儿长大了一些,如今也提升到了朝露曾经的位置上,知道的多了,看到的多了,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想到的却是早知道早些嫁了,有个男人依靠,这会儿也安全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