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森野为了打游戏,晚上基本是不睡的。
“陈粲?”
“你在哪儿?”
“网吧啊,不然还能在哪儿?”
陈粲看着窗外,趴在上面的女孩大约已经走了。
“发个定位给我。”
杜森野觉得奇怪:“你也要来?”
陈粲道:“嗯,很久没玩游戏了,今晚家里没人,想去试试新装备。”
杜森野那边正激烈着,说:“等会儿,我给你发过来。”
电话挂了三十秒,定位发过来了。
是三中附近的网吧,离这里太远了,她发了条企鹅,委婉的表示自己不去了。
杜森野可能玩的嗨,没回。
陈粲顿时觉得她应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这个长得和阿南一模一样的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她住在这里,为什么会挑在今晚来找她,是不是提前知道家里没人?
这样阴森的夜晚,太适合想这些事情了。
如果是真的阿南,她完全可以放她一马,但如果是别人冒充的,那她一定会让她血本无归。
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她接起来,道:“杜森野?”
电话那边并不是杜森野,而是一个熟悉的女声,“陈粲。”
陈粲心里怪怪的:“周栖,你怎么拿的他的手机?”
周栖顿了顿,道:“是我跟他一起……玩游戏。”
陈粲想到数学老师的那一耳光,突如其来的怜悯:“你也喜欢玩游戏啊,那你应该叫我,我可以手把手带你,保证比杜森野强。”
周栖声音中是难掩的雀跃:“好啊,有时间我请教你。”
陈粲随便寒暄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床头的钟表发出沉重的响声,已经零点了。
鉴于杜森野在网吧通宵,第二天陈粲也没叫他,一个人去的学校。
到校门口时,和数学老师碰了面。她只觉得凉森森的,招呼也没打。
想来这位厌女的老师也不怎么乐意跟她说话,何苦去自讨没趣。
已经快到早读时间了,教室里依然没几个人。陈粲进去时也只有前排的薛服和第一排的田觅。
她这才发现,原来田觅和明香灯是同桌。
李裴准备的早餐勉强分一分,也够三个人吃。她捣了捣薛服,把早餐放在她桌上,道:“醒醒!”
薛服猛地从凳子上跌下来,陈粲吓了一跳:“我有那么可怕吗?”
这一下也将前面的田觅惊醒了,二人都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看人时让人忍不住怜悯。
陈粲道:“那个……我早餐带多了,你们要吃吗?”
好像跟新同学搞好关系,这招挺管用的,昨晚特意在微博搜的。
岂料薛服脸色变了变,将东西放回她桌上,冷漠的道:“不用!”
陈粲:“?”
田觅只给了她那么一个眼神,之后就出了教室。
陈粲顿时觉得有点吃力不讨好,幸好是吃完后觉得困了,趴在桌上睡了一觉,否则她得被这两个小姑娘气死。
等她醒来时,余晚诚站在她旁边,一脸和蔼的道:“昨晚没睡好吗?”
依据多年的做人经验,自然要说是,好让她有一种猜对了的自豪感。
陈粲虚弱的站起来,道:“我……昨晚感冒了,今天本来想请假的,但又怕打扰老师……”
余晚诚想到她这么大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心疼了:“小心点儿,现在夜里凉起来了,可别不盖被子,也不要胡乱吃药,你先睡一会儿,我给你打水去。”
陈粲道:“不用了老师,我来之前已经喝了很多了。”
余晚诚道:“那行,你要是坚持不住了就回家。”
陈粲道:“谢谢老师。”
余晚诚走了以后,周栖低声问道:“你感冒了?”
陈粲道:“是有点儿。”
周栖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感觉她牙尖嘴利的,很会说话,很容易挑起别人的愧疚感和包容心。
她道:“难道你昨晚去找杜森野了吗?”
陈粲道:“我找他你不知道吗?”
周栖避而不谈,反而问道:“你们昨晚玩到几点?”
陈粲顿了顿,道:“也没多晚,一两点吧。”
周栖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道:“今天早上你来的早吗?”
陈粲道:“挺早的,那时候大家都没来,就薛服……和……”
周栖意味深长的道:“就她们俩吗?”
陈粲道:“是啊,你说她俩学习这么认真吗?像是一晚上没睡在教室学习一样。”
周栖压低了声音道:“本来就是,她俩是年纪出了名的认真努力,不过成绩就是赶不上去,可能是天生智力的原因吧……”
陈粲笑道:“理科班才这么说吧,咱们文科班……”
周栖道:“只要是学习,都有天赋智力的能力差别。”
陈粲一瞬间觉得她像个哲学家。众所周知,不应该跟哲学家谈论任何事情,因为即便是胡编乱造把自己逼疯,他们也会想到各种例子,把平平无奇的一场谈话变成辩论。
今天是格外无聊的一天,连转笔都救不了她,无法让她清醒。
有个男生走过她身边,又退了回来,道:“都这么大了,还用钢笔写字呢?”
陈粲一下子认出来这个人模狗样的就是杜森野的狐朋狗友。
她没理会,又趴下睡了。
下早课后,余晚诚把薛服叫了出去。
陈粲憋着一肚子气,跟了出去,想把早上要给她的早餐当着她的面扔进垃圾桶,谁知道一出去便看见一位头发花白、身体佝偻的老太太抓住薛服的手,担忧道:“你昨晚怎么没回家,奶奶担心死了,你学习那么晚,连学校关灯都不知道吗?”
薛服急的快哭了,只能不停安慰她:“没事奶奶,以后我肯定早点回来。”
余晚诚也看不下去了,严肃的道:“薛服,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但是你们家那么远,奶奶身体不好,不能骑车,不会认字,能走到咱们学校全靠人带着,你想没想过,万一奶奶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薛服一直掉眼泪,说不出一个字来,哭够了才道:“老师,能不能……让我送奶奶回去?”
余晚诚叹了口气,拿着车钥匙道:“老师送你们。”
陈粲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到薛服面前了,她道:“老师,您还是上课吧,第一节就是语文,我送奶奶和薛服。”
余晚诚想到沈洛,又想到脾气不好的数学老师。如果她不上课,学生们只能仔细,或者是上数学课了。
她道:“那行,辛苦你了。”
陈粲道:“不辛苦,是我应该做的。”
余晚诚突然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又止住了。
薛服本来不哭了,等搀着奶奶下了楼时,又忍不住。
奶奶倒是和陈粲聊得欢乐极了,左一句右一句,全然没有压抑。
耽误这么些个功夫,迟到在所难免,要是往常还好说,学校早已经放弃他了,也懒得浪费资源教育他。偏偏这两天是教育厅检查,他这副样子到了校门口,差点没让值班的班主任一拳打死。
陈粲接住这一拳,解释道:“庙里出事儿了,我当义务工才耽搁的。”
班主任被他骗出心理阴影了,道:“别整这出,你干啥去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但有一点,这两天给我准时上课,不然……”
他仔细一想,发现自己手头上没有陈粲一点把柄。
陈粲这会儿确实心情不大好,主动道:“行行行,为了辛勤的园丁,我愿意牺牲睡眠时间,哪怕是你不领情,这是我应该做的。”
班主任老郑冷冷的看着他。
陈粲把自行车放到车棚里,扭头进了教室。
此时物理老师林鲜正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试卷,气的嘴唇发抖。陈粲对她还是有点怵的,因为林鲜上课特认真,几乎到了恨不得把自己肚里的墨水复印几十份儿给大伙儿灌下去的地步。要是有人考不好给她伤着了,二话不说开始掉眼泪。
规规矩矩的喊了声‘报告’,静静等着林鲜的指示。
林鲜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一死人,高跟鞋啪嗒啪嗒的,两张卷子扔在他头上,怒道:“陈粲,你说你不学就算了,考试考几分儿咱们心里都有数儿,怎么还抄上了?抄就算了,你竟然抄杜森野的,脑瓜子浸过多少硫酸不知道吗?你俩是一个车厢的人?”
陈粲下意识接住了两张试卷,往上瞄了一眼,嘴唇抽了抽,很想问:老师,您怎么就看不见这上头的字儿也一模一样呢?
他看了看趴在桌上的杜森野,眼神示意他上来领罪,杜森野理都没理,看样子昨晚吓得不轻,现在连陈粲的命令都敢违抗了。
陈粲道:“老师,我犯不着抄,可能是人家做了两份儿,不小心写我名字了。”
林鲜冷笑道:“人家全省第一,有空理你吗?早上上秤没,几斤几两?”
陈粲心知是辩驳不成了,干脆垂着耳朵认错,让林鲜骂了好一会儿,作为惩罚,这俩人成绩单上都是零分。
这法子治别人还行,治这俩人没戏。一整天下来陈粲看了几本小说,杜森野做了好几场美梦,跟没事儿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