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司马遹几人,则拿来碗,喝起了闷酒。五两白酒下肚,伍康开始有些不胜酒力双颊微微起了红晕。
“几位哥哥,刚刚你说找到了祖逖与刘琨二人的下落,吴明吴老前辈可有打听到?”
“这个暂且没有,不过据小道消息,他们二人在被贾西杰抓到京城时,确实有一老者陪行,不过后来便没了老者的下落。”
李长风听了之后,点点头道:“只要有祖逖与刘琨的下落,那也一定能寻到吴兄在何处。”
“师父,你的意思是?”
“明日我们亲自到驿馆走一趟!”
伍康正要点头答应,一旁的张祎却抢先开口道:“老前辈,依我所看,目前还是不要前往驿馆的好!”
李长风闻言,朝张祎偷来了疑问的目光。张祎继续道:“前次贾西杰将祖逖三人抓回,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fēng • bō。不过,就凭祖氏在朝堂上的势力,是完全无法让那老太婆妥协,将自己亲表哥明降暗升的!”
“你的意思是……”
李长风混迹江湖数十载,虽不精庙堂之事,但却老练无比。
“前辈所猜不错,除了祖氏之外,还有人向贾氏施压!”
众人闻声,手上的动作一僵,屋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齐刷刷的注视着同一个人。
“齐鲁、豫章、长沙。”
张祎口中只吐出三个地名,但众人心中,都被这三个地名狠狠一震。
伍康与项飞年纪较小,虽没能确切的理解到张祎的话。但看众人的神情,二人心中便多多少少有底。
“呵,没想到这三位此次居然如此默契,看来这世家门阀,果真在何处都是香饽饽!”
坐于主座的司马遹“嗤笑”一声,言语之中透着一股捉摸不透。
众人都没有开口接话,反倒是一直在酒肉下肚的刘伶闻声,将碗端起仰头饮尽。拿着酒坛起身跨过门槛,肥硕的身子往门槛上一坐,仰靠着门柱,一双大眼紧盯着天上的明月,似笑非笑。
“什么香饽饽?朝廷好似参木,门阀犹如蜱虫;苍木的根,早让蜱虫给咬烂了!”
刘伶此话一出,屋内众人顿时心惊胆跳,目光不由移到了司马遹身上。司马遹面色阴沉,双目紧盯着倚在门前的刘伶。
赵俊怕情况不可控,正欲起身斥责,却被司马遹出手示意。赵俊见司马遹给了示意,也不好再出口发言。
刘伶看着主座上的少年,摇摇头微微一笑。司马遹执起酒碗,缓缓起身来到刘伶面前蹲下。
“啪!”
看着司马遹往前伸出的酒碗,刘伶没有丝毫迟疑,将手中酒坛一伸,便与司马遹手中的酒碗碰在一处,清澈的酒水晃荡而出,洒落在门槛上,打湿片片青砖。
“叽咕”
“叽咕”
二人默契十足,仰起便饮。
司马遹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刘伶同样放下酒坛。佳酿入喉,热辣无比。一股热感,往全身遍布开来。
司马遹本欲起身再去倒酒,却被刘伶伸手搭住肩膀。
“花要半开,酒要半醉……”
司马遹眼前已经犯起了迷糊,被刘伶这么一按,再次坐回门槛之上。刘伶将话说到一半后,又抬起酒坛猛饮一口。
众人此时都屏住呼吸,生怕刘伶开口,再说出什么以下犯上,祸及九族的话来。岂料,怕什么来什么,刘伶再次展示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事。
“江山风月,本无常主。殿下又何必强求?”
“殿下,这老头他喝醉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哈哈哈哈哈……”
听着赵俊的话音,刘伶忽然狂笑起来。原本可以让眼前的刘伶死一万次,但司马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刘伶从门槛上起身,肥硕的身子歪歪扭扭的朝院内走去。
“嘿!”
刘伶脚下一发力,借着树干的支撑,三两步便跃上最粗的树干之上。
“一味的玩世不恭,只会让自己更加迷茫;一味的明察秋毫,也只能令自己更加疲惫。做人嘛,活的太清楚时,就该眯起眼睛,看的模糊些;活的太迷惑时,就刚睁开眼睛,看的清晰些。”
坐于门槛上的司马遹,借着模糊的月光,看着树上肥硕的身影一言不发。
所谓万丈深渊,有时也是鹏程万里。
参天之木,必有其根;怀山之水,必有其源。
司马遹一直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却一直没有明白,自己到底是从何时出发。
刘伶到最后,不知是醉了,还是累了,在树上沉沉睡去。
“世人皆道酒醉人,岂能得知人自迷?到底是醉了的我清醒些,还是不醉的世人清醒些?”
这句话,除了拂绿的春风之外,没有任何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