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什么样子都得去山上找他啊!”巴毅有点急了:“您又不是不知道,阿方索他--”
孙老太却好似根本听不见他的话音一样,冰冷的嗓音自接自话道:“你现在上去找,若是出事了,阿莲和孩子怎么办?”
“不会出事的,山上已经平安了快半年了,也有客人从上边翻山而来,怎么会出事--”
“要真是这样,阿方索他自会回来,你又在这瞎操心些什么?”
“可是妈--”
“咚!”是拐杖击在地上的声响,孙老太的声音跟着变得尖锐起来:“船是他要造的,一船走了八个人,到现在都没回来,怎么拦都拦不住。山也是他要上的,整整一个白天都不知道下来,现在夜里要别人去找。他是不会说话,又不是没有脑子,我行我素,不顾旁人!你们要给他善后多少次才满意?要把他们这群人惯成什么样子你才满意?!”
温山眠围上围巾带上刀,缓缓推开三楼门,就瞧见了从楼梯拐角处透进来的一点光。
他没什么声音地往下走,等到二楼时,发现二楼的门是敞开着的。
里边奶香味十足,有一个孩子在哭,旁边约莫还有一个大人,见温山眠下来,下意识在暗色房间中闪了一下,无声地将孩子护在怀里。
而另一个孩子则被阿莲抱着,正在一楼楼下哭闹。
阿莲一边颠着孩子,一边着急地看向前方。
巴毅就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把大砍刀。
他这一天实在是跑了太多路,腿有点儿抖,但他也不管,用力往地上踢了踢,便急急地回道:“不是这个道理啊妈,阿方索他爸当年救过我您是知道的,都不止救过我,我和大锋都是被他救的,那我无论如何也不可--”
“就是他爸现在还在,也绝不可能支持他这么胡闹!我们是巴尔干人!”孙老太厉声:“凡巴尔干子民不得忘却,巴尔干人永世不得离开巴尔干的土地,一生都以回到母树身边为目标,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教训!他阿方索凭什么例外,凭什么造船?!海枝又凭什么出海?巴尔干没有这种违背祖训、忘恩负义的孩子!”
“但是族长一脉二十多年前就没了啊妈,阿方索他们是不知道,他们太年轻了,他们--”
“他们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不带着大锋支持他,阿方索的船能造出来?海枝能远洋?大木能跟出去?巴尔干能成现在这样?”
阿莲在孙老太一句接一句的逼问声中抱着孩子红了眼:“妈……”
温山眠到了她身边,朝外边看去。
油灯之下,一楼客栈几乎挤满了人。
没有受过正统训练的猎魔人大多靠一身蛮力去拼,这就导致他们的身躯普遍会比正常人庞大一些。
门里门外一站,直接就堵了个水泄不通。
巴毅家实在是太吵了,窗外的其他住宅也渐渐在夜里亮起油灯。
而巴毅则注视着侧门进来的小老太,一张脸显然已经急红了,好半天才道:“……对,您说的都没错,是我支持的,是我支持之后导致事情变成这样的。”
孙老太寒声:“你还有脸说--”
“但那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啊!”巴毅的声音越来越大,婴儿的哭声也越来越大:“而且不光我不知道,您也不知道吧,您知道母树是什么样子的?您知道先祖为什么留下这样的教诲?您知道凭什么每个巴尔干人都得是带着罪过出生的吗?!海枝这么问我的时候我根本什么也回答不了!我们生下来本就不易!活到现在更不容易!就因为一条祖训,所以所有巴尔干的孩子都必须永远被困顿在这座岛上,永远不能起航吗!”
“没错!”孙老太阴着脸以高亢的嗓音回复他:“这就是巴尔干人!”
她不容置喙的答案让又高又壮的瘸腿大汉喉咙一哽,找不到反驳的话,眼睛竟然都涨红了。
温山眠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回想起了早些时候在码头边时,另外几个巴尔干人同他说的话。
他们说他们得尽快回到母树身边,得去母神身边赎罪。如果他们能把阿方索和海枝他们出海的罪过也都赎回来,或许母树就愿意将海上的他们引回家了。
温山眠当时有些意外地跟他们说,大青明明说过了,远洋的船只回不来是因为风。
但巴尔干人的答案却是,风和母树,不都一样吗?
温山眠那时还愣怔了好一会儿,不明白风和母树为什么能一样。
是后来回到三楼才想明白的。
母树是巴尔干的根,巴尔干人从母树那来。
而风和海则是存在于巴尔干人面前数百年,他们从未涉及过,但却冥冥之中象征着胜利和更强大的领域。
那是年轻人所向往的未来。
风之所以能和母树一样,是因为巴尔干人既看不清他们的根,也看不透他们征服不了的风。
身后不明,身前也不明,巴尔干人就这么被困在一片平地上,空有一腔热情,死守一条流传百年的祖训,内心其实什么也不明白。
温山眠正想出声说句什么时,就见外边突然又踉踉跄跄地跑来了一列人。
“毅,毅哥!大青也不见了!”
“还有李爷,我们挨家挨户找阿方索呢,结果阿爷家里也没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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