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这位人世间第一艘渡船,轻声开口:“一壶缥清,你大可以换换口味。”
刘清笑了笑,使了个眼色,紫珠当即会意,急忙忙取出一壶青棠酒,笑着递过去,“姐姐,这是我自己酿造的,山主起的名字,叫青棠酒。”
结果夜桥啧啧打趣,“当了山主了就是好,连出个门儿,都要带个酿酒师?”
紫珠为刘清打抱不平道:“才不是,我家山主是带我去药泉宗学炼丹的呢!”
夜桥笑了笑,轻声道:“刘清,把这丫头给我当弟子怎么样?”
刘清理都不理她,只是掏出来三枚布币,说道:“老熟人了,便宜点儿?”
夜桥一把抢过布币,气笑道:“某人怎么境界越高,反倒越抠抠搜搜?”
递过去一枚木牌给紫珠,夜桥说道:“天字上房,你自个儿瞧瞧去,两间屋子挑一间好的。”
紫珠高兴的要跳起来,笑着说道:“谢谢夜桥姐姐,姐姐可真漂亮!”
少女蹦蹦跳跳走开,两个岁数差距极大的人,站在船边儿,静默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渡船缓缓腾空,到了云海之上,夜桥忽然出声问道:“刘清,你觉得我算是人还是妖?”
山川大泽皆有修成者,只不过此类存在,极少,因为极难极难。
如同此类“物”,修成精怪,只可能是天底下第一个出世的,才有可能。
夜桥,便是人世间第一艘渡船。
换从前,这个问题刘清当真不好回答。
可如今,脱口便出。
“那就要看夜桥姑娘觉得自己是什么了,我师傅教我不多,剑术拳法,都是只给个法子让我练而已,揍我之余,也就是与我讲讲他的一些往事。我觉得他有一句话,极其适合现在的夜桥姑娘。”
夜桥笑道:“请讲。”
刘清便轻声说道:“魔眼观人,众生皆魔。佛眼观人,众生皆佛。我何以观我?”
夜桥怔怔一愣,退后作揖,轻声道:“谢刘先生,受教了。”
白衣剑客结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轻声道:“孩童时,是以亲人眼观我,多是肩挑他人寄托。长大后,是以他人之眼观我,总觉得得让人认可,总觉得自个儿在他人心中分量极重。可总会有一天,咱们会以自己的眼睛看自己,可不是什么以铜为鉴。我师傅曾有一问,问天地人。”
夜桥问道:“何问?”
刘清又灌了一口酒,这才说道:“我之心中我,与人间真我,同我耶?殊我耶?”
夜桥再问:“真我要如何去寻?”
年轻人笑了笑,说道:“不做亏心事,其余的,管俅他?闲得慌?”
模样十分年轻的女子笑了笑,又跑去一壶缥清,轻声道:“真不愧是读过书的。”
每次搭乘夜桥,都好似从匆匆过客,如同人间陌路,故人重逢,互相寒暄几句。
用了一月时间,五月初五这天,渡船落在了斗寒洲,未曾与夜桥告别,这艘船还有北上俱芦洲,刘清只与其余船客一般自行下船。
本想着能瞧见上次那艘载自个儿回乡的渡船,可惜还是没瞧见,那个渡船二管事细妖,刘清总觉得不是一般人。
带着紫珠继续往西北方向,这斗寒洲,虽说没那么天寒地冻,早晚却也是极冷,两人干脆入乡随俗,各自购置了一身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