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好好回报给他两条命的小姑娘的大恩,反倒因没管教好闺女,给小恩人和小恩人的家人接连带去伤害。
是的,在李钧看来,叶夏救了他两条命,一条是以身挡子弹,一条是无偿医治好他的双腿。
没人比他更清楚,那曾经受重伤,虽有经过医治,却难痊愈的伤腿,被一小姑娘用针灸和泡药浴给医治好了,且把他身上的暗伤都有治愈,
而腿伤和暗伤,曾被给他诊治的大夫断言,会让他减寿,甚至不知在哪天,暗伤复发,直接危及生命。有这茬在,小姑娘是明明白白给了他两条命啊!
起身,李钧背靠床头坐着,他没看妻子,而是望着正对面的墙壁,目光幽邃沉冷,问:“你希望动用家里的关系,希望大哥在w市那边动手里的关系,给李雪婷减刑?”
他没管教过儿女吗?
有,他即便工作再忙,但只要在家里,发现儿女有不对的地方,会直接开口训斥,让儿女反省自己错在哪。可他哪里能想到,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却有颗罪恶的心!
“我……”
谢淑英张了张嘴,久久说不出后话。“或许你觉得那年我该死在火车站,又或许不该接受小夏的治疗,继续被腿伤和暗伤折磨着?”
李钧嗓音沉冷,将目光挪向妻子,视线逼人:“你可想我这样?”
谢淑英眼角湿濡,连连摇头:“不,我不想你那样!”
李钧问:“那你为何要说刚才那番话?李雪婷做错事,难道不该为她的行为负责?前有谋害小夏,后有她谋害小夏的母亲,你算算,李雪婷手里差点要沾上几条人命?”
“不能说是谋害吧……”
谋害是有预谋的害人,她家婷婷还小,她不信有那种心计。
“你怎么就确定她不是有预谋害人?”
李钧凝视着妻子:“好好的去山上采蘑菇,瞅准地形使坏,害得小夏滚落山坡;明知小夏的母亲怀有身孕,在对方转身后,
从背后推人,这两件事,都说明她是有意识的在害人。虽然最终都没能成功,但造成的伤害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小夏从山坡上滚下去,若不是因为她懂得在那种情况下如何自保,你觉得她有命活到今日?
小夏她母亲被李雪婷推倒在地,如果不是小夏当日恰好出现在红渠公社,你敢保证小夏的母亲不会一尸两命?
怀着七个来月的胎儿,被推倒出血不止,难产,需要进行剖腹产,就小卫生院的医疗条件,能做那样的手术?
再说小夏她爸,得知妻子出事,若不是急忙忙赶去卫生院,能骑车一头栽到沟渠里,造成头部脑震荡,断两根肋骨和一条腿?”
微顿片刻,李钧见妻子似是要说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再度音起:“不要给我说小夏和她爸妈还有妹妹目前都好好的,这种话你自个说出来不觉得亏心,我听着都感觉无地自容。
李雪婷害的是人命,我们是她父母没错,但不能因为这,不能因为她没真正沾上人命,就觉得她情有可原,就想着走关系,帮她减刑,甚至直接帮她脱罪。”
“道理我都懂!”
谢淑英低泣,眼里难掩痛楚:“可婷婷心脏不好,万一在外有个好歹,你要我怎么办?”
“真有个万一,那也是她自个造成的。”
李钧没什么感情地给出一句。“你是婷婷的爸爸,你怎能这么狠心?”
谢淑英对丈夫感到失望,出言控诉。
“我狠心?我看你是把私人感情凌驾在了法律之上。既然做了,无论是谁,都得为她的行为承担应有的后果。李雪婷被判五年,被判去农场改造,那是她犯的事该得到的法律制裁,不是我给判的,你搞清楚。”
这一刻,在李钧心里,只觉妻子有些无理取闹,他抿了抿唇,说:“眼下是个什么情况我不相信你不清楚,若是因为李雪婷惹出来的这些事,给家里招祸上门,到那时,你是不是就开心了?”
谢淑英摇头:“我怎么可能……”
暗叹口气,李钧闭上眼,良久,他掀开眼帘,沉声说:“你想去看李雪婷就去吧,别的话,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说出来。”
谢淑英抹泪:“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李钧静默须臾,启口:“农场那我就不去了,我会去大梨树一趟。”
至于去大梨树干什么,谢淑英不用想也知道。
怀着热情和满满的好奇心,以及不得不来农村参加劳动,然而插队落户上工不到半月,李波五人就承受不住做农活的辛苦,一个个做梦都想回家。“秦眠,我不想呆在这了,再留在这,我怕我会累死在这。”
吃过午饭,郝静和秦眠躺在炕上休息,听到郝静带着哭腔的声音,秦眠呆呆地望着屋顶,闷声说:“你以为我想留在这吗?可我们怎么回去?
这坐车买票少不了介绍信,即便我们设法蒙混过去,大队上发现我们跑了,铁定会和我们那边的街道办、知青办联系,然后,咱们就等着被押送回来。”
她又不傻,岂会不知道待在自个家舒服?
“吃不饱,回不去,还要每天下地上工,我觉得我命好苦。”
郝静抽泣:“原本该下乡的是我哥,就算我哥不下乡,家里还有我姐,他们一个是高中毕业,一个读高一,而我刚初中毕业,
结果我爸妈根本就没考虑让我哥下乡,到我姐这,孰料,家里把名都报上去了,我姐却突然崴了脚,没法在第二天走人,
于是,我妈就找到我们知青办,把我姐的名字用我的名字换了下来,说是会给我多带点钱票,但在我到这大梨树当天,打开我妈给我的那个手帕时,
谁知道里面只有五块钱和五斤全国粮票,我算是看出来了,在我妈心里,只有我哥我姐和我弟,压根就没我这个二女儿。”
“那你想怎么办?”
秦眠问。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心里委屈。”
郝静吸了吸鼻子问:“你说咱们真不能回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