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吝啬吗?他不知道,他只是不喜欢输。
“我很好奇,你这么会说话是一种遗传基因吗?”叶辞说。
“我不懂,不过我很感谢母亲给了我这幅皮相。”
叶辞哈一声笑了,“你以为你有多漂亮?”
“一般吧,总有人见色起意。”庄理淡淡道。
“见色起意?”叶辞觉得太可笑了。
“什么成熟稳重,爱玩儿但总归是妥帖的,四处敛财好像又有点儿钱财之外的抱负。”庄理抬眼,“叶辞,有时候你让我觉得是我太爱幻想了。”
叶辞蓦然失语。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长辈、朋友,也不是商业伙伴,这样一个人试图从头到尾拆解你。
“不是,庄理,你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计较我怎么想?”
庄理感觉到了,到底是什么横在他们之间。不必谈论感情存在与否,他的心根本就是封闭的,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或者说不需要。
他如此傲慢,不需要展现教养、思想、理想和真心,一切一切唾手可得。他可是财神爷啊,弹指一挥世上便下起漫天金粉,人们唯恐跪拜不及。
他以一具金身示人,没有人在乎那里头是空洞的还是装着别的什么。他的金身让他只用逻辑分析判断,他示好——最终是为了掠夺。
掠夺什么,他心里清楚吗?若他也有心的话。
铃声响了,叶辞没有回答庄理的问题,用轻佻语气讲电话。庄理听到他说费清晖,猜测一会儿要和他比较亲近一些的朋友见面。
是那样的场合吧?女人像男人们的腕表一样,是一种象征、无需炫耀但时刻不在炫耀的战利品。
如果可以,庄理不想做这种存在。
如果可以,庄理宁愿这个男人不是叶辞,这样她就会心甘情愿做这种存在。可是她不能告诉他,她不想爱一个虚幻影子,那就等于说她爱他。
不要自尊了,连自我也要舍弃吗?
这场赌局她不能输掉的。
*
车行了很久,来到近郊人迹寥寥的街区。四周不是待拆的旧楼就是拆建中的残垣断壁。
深处一座看似不起眼的建筑大门紧闭,石墙一侧设立站岗亭,安保看见车辆与牌照立即开启栅栏。
与门外景致迥异,夜幕下,石灯浅淡光线映照苍翠植被,曲径通幽处,坡上有一座吊脚式的玻璃结构建筑,水声潺潺,鲤鱼池周围的嵌入式地灯将水光投影至建筑玻璃上,使得玻璃表面波光粼粼,流光溢彩。
天然石砖铺路,专设的停车位上停泊一辆大G,有人已经到了。
庄理来不及为眼前景色而惊叹,跟着叶辞下车。
叶辞今日没有打领带,深灰色休闲西装里搭了件体恤,踏一双运动鞋。庄理也只是稍显随意的办公室着装,一件白色的薄针织浅V领背心搭高腰的灰色阔腿西裤,一双黑色一字扣凉鞋,露出涂了深蓝色甲油的脚趾。
没有约定,却意外合衬。他们一进门便有人打趣,“一个门儿出来的?”
门和门儿大不一样。
“你哪门儿的。”叶辞哂笑,却不恼。
“够快啊你。”费清晖认出庄理,对叶辞说。
“少来。”叶辞说,“向日葵。”
费清晖乐了,几步跨下半截扶梯,一边打量庄理一边对叶辞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那天发火。”
“你怎么跟高培安那女人搞一起去了?”
庄理愣了下,对这位费总天然表现出的亲近感到讶异。
叶辞作势把人挥开,却又笑着介绍:“我发小,费清晖。这是庄理。”
庄理这才有机会问候,颔首道:“费总好。”
“来来来,向日葵妹妹,给你看个稀奇。”
费清晖抬手要揽庄理肩膀,叶辞冷语道:“你当我这儿部队呢。”
费清晖笑,收了手,“老叶这人一天天神经兮兮的,烦吧?”
庄理半真半假地说:“烦。”
叶辞哼笑。
费清晖颇有意味地睇了叶辞一眼,领庄理往建筑东南向走去。夜的暗色下第一眼并不能看出什么,可走到整扇的窗玻璃前,接住室内的光便能看清。
低缓的坡地上生长着一簇簇野向日葵。
“我说格格不入吧,不如搞来梵高的《向日葵》挂墙上,他固执得很,把几个大设计师折腾来折腾去。”费清晖抬手挥开,“从开春到入伏,除了把小瑾瑜倒腾进老爷子家,就折腾这么个事儿了。”
“你这话痨的毛病能不能治治?”叶辞站在不远处。
“嗐,给你当免费解说员呢,还不乐意。”
“所以你才一定要我来吗?”庄理转身,定定地望着叶辞。
如果没有昨日的插曲,小理是否会粲然而笑,说好喜欢呢。
叶辞不想做假设了,不知所以地牵了下唇角。
你感到后悔吗?庄理想问。
“我很喜欢。谢谢你。”
“说了不爱听你客气。”
费清晖饶有兴致地等他们掰扯,这时却听见前厅的动静。
一众朋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冲撞、较量,羁绊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