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口酒,说:“你要结婚了?”
其实庄理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就迟疑了,当下掩盖不可告人的心绪般呛声,“你结过婚,我就结不得了?”
叶辞抬眸,“所以结了吗?”
“那又怎样?!”
庄理觉得不该是这样子,今时今日,在这个赌场,他们重逢……一切都莫名其妙,老天好会开玩笑。
冰球还未消融,叶辞仰头将一指宽的威士忌喝了个干净。玻璃背底落回吧台发出轻响,庄理正紧紧,甚至有些恶狠狠地盯住叶辞,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拽了过去。
叶辞拽着庄理的胳膊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庄理不断挣扎、吵闹,接着手腕被锢住,一下撞到叶辞怀中。
他把人按在怀中,腾出一只手按电梯。
门刚开了一道缝,庄理只觉身前一道推力袭来,而后就撞在了电梯壁上。因弓背而隆起的蝴蝶骨触及冰凉,她连痛觉都消失了似的,迈步却是来不及,四面金色的镜面映照出他们的模样。
“你以为还跟以前一样吗?”她一字一句地说。
“庄理。”他呼吸着,情绪就要袒露无遗。
“庄理。”
她抵在壁角,看他的阴影笼罩下来,“叶辞,我告诉你,我结婚了。”
“是吗?”
鞋尖碰撞,衣料摩挲,叶辞捧起庄理的脸。
犹如电流穿过,自尾椎骨抵达后颈脊柱,她微微抖了一下,然后清醒过来,要推开他。
一手按住她手腕,另一只手五指穿过她指缝,抵在身侧墙壁上。无名指发疼,相连的心脏也疼。
“你结没结婚,你觉得我在乎吗?庄理,”他的气息清清楚楚地落在她面颊上,他感觉到她在动摇,“我给了你机会,不管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你以为你们运气很好对不对?比市面便宜至少十五点租到了湾区地段那么好的公寓。”
“什么?”庄理忘记了手上的较劲,难以置信地抬头。
“听说你们还以为那儿发生过事故、闹灵异,既然这么想了都还要住,你没地儿住了是吗?这就是你想过的生活?”叶辞说着笑了,“他是你理想生活的一部分吗?你们在一起快乐吗?啊,庄理?你离开我就是为了给美国人打工、遭遇歧视——”
“你监视我?!”
“我有那么无聊么,我不想知道你怎么可怜了,但总有人要告诉我,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告诉我呢,有这么明显吗?我看起来像是对你念念不忘吗?你有哪一点值得我念念不忘啊。”
庄理深吸一口气,攥住叶辞衣襟不知是要推开人还是要如何,“这么多年你没有反思过吗?你有多了不起,那我一样逃走了。”
“对。”叶辞抬手撑了下眉额,“对,你逃走了。庄理,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没这么心疼过人,躲着我苦兮兮地在那儿生活。傅檀越——提到这名字都恶心。我对你们够好了,你要我怎样啊,为什么要出现在我跟前?”
电梯门应声打开,叶辞用眼神堵住了门口的人。门合上,再另一层楼再度打开,叶辞牵着庄理的手回到房间。
玄关灯亮起,不知道谁先动的,彼此的唇和急促的呼吸就交缠在了一起。
“叶辞,不要这样。”残余的理智让庄理叫停。
然而叶辞的手穿进了她的发,另一只手抚摸着裸露的背,“你看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你让我变成笑话不止一次两次了。”
人前是怎样的,不晓得了。一旦遇在一起,就成了要将对方的心生吞活剥、据为己有的野蛮人。
“你练了。”她摸到他的腹肌,思绪混乱中还能产生好奇。
“是找回来了。”男人在这时候也要复述曾经拥有过的奖牌。
口腔生津,头脑发昏,庄理迷蒙地看着叶辞,他们像缝补时间般索取彼此的温度,酥了、硬了、湿了、发疯了。
庄理很久没掉过眼泪了,即使宿醉。她哭了,哭着说对不起。
叶辞顿住了,手从牛仔裤里抽出来。
“可是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了,我要有自己的人生啊,我怎么能永远依附你活着?”庄理后退一步,寻找到墙壁作依靠,“你明不明白。你要明白,叶辞,我是庄理,不是叶辞的女朋友。”
“小理。”
一步之遥,可两个人之间忽然隔得好远。叶辞不知道怎么能捕捉到正在逝去的东西。
“那么你要跟我道歉吗?”
庄理抹去眼泪,扣上纽扣。霓虹从远处的薄纱窗帘透进,还有遥远的派对音乐传来,外界的动静闯入室内,让他们意识到这是多么荒唐。
只想听一句话,一句话。
“对不起。”叶辞说,“从头至尾,从我们认识那一刻。”
静默许久,庄理说:“这次我跟你说,再见。再见,叶辞。”
门轻轻掩上了,叶辞摸了下嘴唇。怪不得这么腥这么涩,原来咬出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见就是明天见()
收拾收拾情绪,像正常人一样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