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下厌恶,和后院其他女子一样,去争宠,去提升自己在晔王心中的地位,她想通过俘获晔王继而指挥晔王为自己所用。
然而后院争斗水太深了,寄娘的教育里从没有这方面的内容,赵家的教养让她恨晔王、防备晔王,她的聪慧也让她在后院站稳了脚跟。但她抛不掉本性里的良知与柔软,抛不掉为人的原则与底线,她就像一个剑客,可以对仇人义无反顾地出剑,但是看到围在边上的无辜人,使出来的剑招便犹豫了,剑客比武,慢一瞬,就可能失了性命。
入府第三年,寄娘有了身孕。
她对这个孩子的情绪太过复杂,恨、厌、爱、怜……她一边在晔王怀里憧憬未来的孩子,一边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生下这个意外。
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寄娘百般纠结下不了决定,有一日,孩子自己掉了……
当孩子从身上离开的那一刻,寄娘才体会到自己是舍不得的,那是她的骨肉!
大夫都说是寄娘身子弱,保不住胎,晔王失望,但也安慰了她两回,不等她小产出月子,后院的侧妃爆出了喜讯,晔王顿时兴高采烈地去了侧妃那。
寄娘在晔王府的遭遇,就像一个刚经历泥石流失去了所有亲人的人又被推进了泥潭。
她知道这是个泥潭,可是她爬不出来,她想要绝地逢生,利用泥潭的微弱浮力慢慢自救,但是只要她轻轻动一下,潭里就有无数的力量把她往下拉。
如果她就这样认命求死了,也许算一种解脱,但是她偏偏不能认命,不能死,她想活,越想活就越挣扎,越挣扎就陷得越深,直到最后,满腹怨恨不甘中,她彻底沉没在泥潭里。
寄娘在晔王府待了七年,两次怀孕,两次落胎;她会一手好琴,不仅单独给晔王弹琴,还要在他摆宴时,出去给众人娱乐;她曲意逢迎,对着晔王,对着王妃、侧妃,一次又一次如草芥般下跪求饶;她……在这两千多个日子里,时时刻刻觉得自己就是倚楼卖笑的娼妓,仿佛全身骨头都已经被打碎,只麻木地为了“活着”而努力活着。
她除了活着,留住自己这个唯一的希望,也想不出还能为赵家的未来做什么了。
第七年,本就羸弱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此时寄娘因为生病已经很久不曾见到晔王,她想到云栀等人用命换回了她的活路,最后她却只活着被司马家再凌|辱一遍,司马鸿灭赵家满门,他的儿子又毁了她的一生,寄娘恨得呕血。
情绪一激,病情加重,身子骨垮得尤其快,转眼,寄娘病入膏肓。
赵家的清白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寄娘不可能为家人洗刷冤屈为家人报仇了,在最后的时刻,她用尽所有生命力,想为自己、为那两个孩子报仇。
寄娘派人给晔王送去一句话,准备了一壶下了药的茶水,静等晔王过来。
她确信自己送去的话是晔王必然感兴趣的,但晔王来得不够快。
寄娘就这么望着空空的房门,死不瞑目。
……
颜华回忆完所有经过,沉沉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