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默,两人都没说话,从客套中开始,在沉默里结束。
当晚,谢辞便再一次做了郁家的梁上君子。
郁止仿佛与他默契非常,开着窗户故意让他进来。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郁止床头悬着一颗夜明珠,夜明珠散发的光芒轻柔温和,不似烛火明显,却又比月光明亮。
“谢指挥又不请自来,可是将我郁家当成了无人之地?”郁止笑问。
谢辞只可惜窗户,“半夜三更,门户打开,我以为这是郁侍郎刻意为之,便是为了等我来夜访,难道不是?”
郁止无言,没再回话。
有些话可不能轻易出口。
“我观今日谢指挥似乎有许多话想说。”
谢辞见他绕开话题,便也不再揪着不放,“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见你与陛下近日似乎气氛不对……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找我。”
谢辞也不知是何心情说的这番话。
他看出来郁止和楚珩之间出了问题,只怕与当初的约定有关,是郁止想要结束吗?
可看来楚珩似乎不同意。
郁止看了他片刻,清澈的视线却仿佛镜子,将人的三魂七魄、真面假面都照得清清楚楚,包括那似乎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某些心思。
当谢辞微微皱眉,郁止才莞尔一笑道:“多谢关心,不过我自己能处理得来。”
他可不想将谢辞牵扯进来。
可似乎,谢辞并不这么想。
他心下微叹,除了些许无奈,还有些许如蜜的甜意,在心头滋长蔓延,将疲惫扫尽。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谢辞也不会上赶着,离去时,他犹豫一瞬,“郁止,你帮过我,如果你有请求,我不会拒绝。”
郁止默然无声,他没有什么请求,若非要说有,那必定是谢辞自己平安无虞。
要加快了。
接下来一个月,郁止深夜走访了几个人,不知他们谈了什么,但在那之后,郁止对楚珩的态度越发疏远起来。
而这种疏远,恰恰是楚珩最不能接受的。
他可以容忍郁止与他只看不睡,可以容忍郁止与他保持距离,却无法接受郁止离他越来越远。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郁止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这是他不允许,也不能接受的。
他想过许多办法,也包括用郁家其他人威胁,然而郁止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将郁家人保护得滴水不漏,让他暗中没有可乘之机。
面对这种情况,楚珩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害怕。
他坐在御书房,想着手下人传来的那些消息,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小林子,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
小林子没敢答话。
知道什么?当然是知道楚珩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择手段,自私自利,心狠手辣。
这些,才是楚珩的真面目。
此时此刻,楚珩甚至怀疑起了郁止要和他了断的真正原因。
究竟是他口口声声的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国家大义,还是……他看清了他,不愿意接受一个这样丑陋难看的爱人?
楚珩无意识地咬着手指,力道之狠,很快就留了渗血的牙印,偏偏他似乎什么也没察觉一番。
小林子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喊了一声,“陛下?”
楚珩回神,后知后觉感到疼痛,他若无其事地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星星点点的血痕,从抽屉里摸出一罐药瓶,倒出些药膏涂抹在上面。
小林子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
正这么想着,耳边便传来楚珩悠悠叹息的声音。
“若是怀桑知道了,一定会担心的。”
小林子苦了脸,完了,这根本没好,反而情况更糟糕了。
他心中哀嚎,祈求郁侍郎能够可怜他们这些奴才,千万要对陛下和颜悦色才是,否则倒霉的也是他们啊。
年节宫宴,宫中热闹非凡。
朝臣们也兴致勃勃,纷纷带了家人儿女前来,试图在人前露脸,求个好姻缘和前程。
朝臣中的未婚男女都在寻找目标,自己也成了他人的目标。
郁止自然也在其中。
当然,最大的香饽饽还是当今圣上,楚珩。
楚珩手上带着白羔手套,在这冬日也不算显眼,但这行为与平时的他有所出入,令郁止挑了挑眉,并未多想。
在齐齐参拜后,楚珩招呼众人入座,自己坐在位置上独饮,目光时不时看向郁止,后者却兀自岿然不动,仿佛没察觉到一般。
与他人拖家带口不同,郁止身边并无他人,看着场中跳舞的美人也平静非常。
郁止不爱美人,楚珩知道,因而他并不担心。
去年今日,郁止不在身边不说,他还被恶心了一回,似乎今日是个好日子,适合缠绵敦伦。
心中这样想,落在郁止桌上酒里的视线便格外温柔。
他以为,郁止忍心与他分开,必定是太久没有身体交流的缘故。
只要今夜他使点手段,把郁止留下来,纵使有再打的矛盾,也会迎刃而解。
看着郁止缓缓喝酒,楚珩也心情很好地喝了一杯。
乐声悠扬欢快,重臣也纷纷喜笑颜开,并适时退出自家能歌善舞的女儿,去场中献舞,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楚珩一个眼神都没给。
他看了看郁止,吩咐了身边人一句。
不多时,小林子便笑着走到郁止身边,“郁侍郎,这是陛下的赏赐。”
说着,身后的小太监便送上一盘酒酿圆子到郁止面前。
郁止起身对着楚珩的方向行了一礼,“谢陛下。”
重新坐下时,他不好明着扫楚珩的面子,吃了一口。
宫中御膳味道自然不错,虽然有些冷了,但依然能品尝到其中的鲜美。
配合桌上的酒一起吃,味道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