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止还没说话,身后便有两个人抽出刀,守卫只觉得光影在眼前一晃,脖子上就架了两把刀。
他浑身僵硬,转着眼珠,小心翼翼地看向郁止,只见对方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恭喜你,答对了。”
郁止行动地太快,太突然,无论是皇帝还是朝臣都没反应过来。
最早知道的还是宫中的禁卫军,然而当他们知道时,郁止早已带着人入了宫内,宫中守卫之松懈,如入无人之境。
没人想到这位才刚从底层爬起来的年轻将军在进京后,首先做的不是威风享受,也不是拉帮结派,而是直接把皇宫内外一锅端了。
丞相也没想到,长久的一手遮天让他的心失了谨慎,觉得自己就是周国之主,天下人皆唯命是从。
等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想要调遣京城驻军捉拿郁止,然而当他赶到驻军基地时,等待他的却是瓮中捉鳖。
京城五万大军,已经被郁止的数千人制服,丞相刚到基地,便被郁止的人抓住,并且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送进了皇宫。
*
皇宫此时也已经变了天。
原本还在和美人玩闹的皇帝被抓住,浑身衣冠不整,郁止也没有给他整理衣冠的时间。
直接让人将他带到金銮殿。
皇帝眼睁睁看着郁止随意站在龙椅旁,什么也不敢说,更不敢露出早朝时那种不耐烦的模样。
他不开口,郁止也不着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最终还是皇帝忍耐不住,他本也不是能够忍耐的人。
“郁、郁爱卿,你想要什么?gāo • guān厚禄?荣华富贵?娇妻美妾?还是兵权封地?只要你想,我都可以给你。”
他说这话时完全不像是个皇帝,而像个小孩子。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别打我。
话里话外就这意思。
只要郁止愿意继续供着他,让他做这个皇帝,给他美人佳肴,他便愿意把江山奉上。
前面几十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如今不过是把丞相换成了郁止,他心中半点障碍也没有。
郁止低头俯视着他,此人做了数十年皇帝,半点功绩也无,却也没有做多少丧心病狂的恶事,他的罪名算下来顶多就是不作为,可就是这不作为,才纵容周国内的民不聊生。
周国面积并不比其他国家小,可梁国为何会对周国下手?不正是因为它内里已经千疮百孔,极容易攻克。
郁止走到皇帝面前,皇帝原本还撑着,可随着郁止的靠近,令他不自觉地跪了下来。
“几十年的皇帝,你也做够本了。”
就是死了都是便宜他。
皇帝咽了咽唾沫,他预感眼前这位只怕不会像丞相一样好说话,正绞尽脑汁想着还能用什么利诱,他甚至想过卖了丞相,然而郁止不等他再多言,直接让人把他带下去。
“帝崩,从今往后,宫中没有皇帝周炎,只有太监周炎。”
他不要周炎去死,而是要周炎去做宫里最脏最累的活,吃最多的苦,直到死。
郁止不怕有人借着周炎生事,因为很快,他们就不敢了。
朝堂上变化很快,在朝臣们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丞相和皇帝都倒了,还不等他们想要从中为自己谋取多少利益,便被郁止的铁血手腕镇住。
看着大殿上被杀鸡儆猴的尸体,众人皆是两股战战,纷纷跪地臣服。
“昏君无道,奸臣乱国,幸有将军匡扶社稷,乃我大周之幸,百姓之幸也!将军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炎此人别的不行,生孩子倒是厉害,宫中公主皇子几十个。
人多了也就不值钱,生的多,死的也不少,郁止挑挑拣拣,最后从中挑了年纪较小,且天资尚可的五岁孩童扶持上位。
新帝登基,一切从简。
在京城百姓还没反应过来时,周国已经变了天。
但这天变得好,近几日菜市场砍了不少人,朝廷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减免赋税,百姓欢呼雀跃,纷纷称赞郁将军的好。
他们知道,给他们一切的不是五岁新帝,而是如今一手把持朝政的郁将军。
无数人为他点长明灯,求平安符,求神拜佛保佑他平安。
郁止对此有所猜测,却并不放在心上,他不过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在忙碌了好几天,才维持好朝堂运营后,郁止终于有机会,搬到自己在京城置办的新住处。
原主住的那一人小院实在太小,处处不便。
“将军,此物可要放进库房?”丫鬟抱着木盒来询问。
郁止看着那木盒,眉心微动,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里面放了什么。
如今已经过去那么久,里面的食物或许已经变质发臭。
可无论是木盒还是食物,都是百姓相送。
郁止看着它淡淡道:“放进我屋里。”
“是。”
丫鬟离去时还在猜测,这木盒究竟是谁送的,想必是将军心中挂念之人,否则怎会如此珍惜。
心中羡慕的同时又真心祝福。
将军是好人,希望他能得偿所愿。
*
夜深人静,郁止处理完一切后回到房间,一眼便看到了被丫鬟放在桌上的木盒。
烛火昏黄,照映着红漆雕花、嬉戏双鱼,仿佛在散发着浅浅荧光。
郁止走上前,打开木盒,原本以为会看见一包腐坏的食物,闻到变质的腐臭味,然而……都没有。
郁止看着箱子里的两张书笺和一张速写纸,目光有一瞬间凝滞。
视线紧随着书笺,久久未曾移动。
知道蜡烛默默燃了半晌,滴下行行白泪,灯影又暗了几分,郁止才缓缓闭上眼,似放心又似遗憾地轻叹一声,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无奈又喜悦的笑容。
原来如此。
原来在这里……
今日一整天的疲惫在此刻尽数消散,原本有的些许睡意也骤然消失。
郁止抱着木盒,来到书桌旁。
他小心将两张书笺和速写纸拿起,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根据纸张的材质和工艺,推测出另一个时空的发展阶段,以及爱人的经济状况后,才珍而重之,慎之又慎地轻抚过其中一张书笺上的字迹。
【你是谁?】
字迹漂亮又清爽,根据字迹和这句问话,郁止又推测出爱人此刻的大致年龄,心中放心不少。
男性,十五到二十五岁之间,家境富裕,生活优渥,性情开朗,性格较为成熟稳重。
一切的信息都告诉他,对方过得很好。
哪怕是在不同时空,只要知道他过得好,郁止便放下了大半的心。
他拿过桌上的纸张,提笔蘸墨,写下一行字。
【阁下又是何人?】
初次见面,不好太自来熟。
*
现代,叶逐月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回应,干脆下楼吃饭,饭桌上,叶大哥询问了他有关于他那奇怪的特异功能的事。
“是消失了吗?”他不是在乎弟弟那奇怪的能力,从前没人用它盈利,今后也不会,他只是关心弟弟的身体。
叶逐月摇头,“我没事,真的。”
他原本大可以说木盒太新,影响了他的判断,但是在发现木盒的特别之处后,他就没了那想法。
莫名的,他不愿意把这木盒的能力告诉任何人。
至少,在得知对面那人是谁之前。
吃了小半碗饭,叶逐月就吃不下了,都怪莫名其妙得到的那人的肉饼和卤肉。
虽然味道一般,但叶逐月莫名拿了对方的东西,不愿意让这些浪费,因此还是努力吃了不少,剩下的放着明天吃。
于是现在看着饭桌上美味的饭菜,他就吃不下。
“今天在外面吃过饭了?”叶大哥见他揉肚子,关心道。
“叔叔偷吃!”桐桐小姑娘指责他不讲义气。
叶逐月不知想到什么,拿了个干净的空碗,盛了不少饭菜,连着筷子一起带上楼,“我去房间里吃,大哥大嫂桐桐你们自己吃。”
叶大哥看着他的背影略微皱眉,“这饭桌是坐不下他吗?”
弟弟以往从不在屋里吃,怕弄脏屋里的宝贝物件,今天倒是奇怪。
叶大嫂笑着替叶逐月解释道:“或许是刚上大学,认识了新朋友,想要和新朋友联系。”
叶大哥隐隐有些不赞同,“什么朋友这么着急。”
他还从没看见弟弟这么着急的模样。
见不得人的朋友。
叶逐月端着碗筷进屋,快步来到桌前,放下碗筷,小心打开木盒,在看见里面那张明显不属于自己的纸张时,当即双眼一亮,伸手取过。
纤薄的纸张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叶逐月先是被那漂亮且不属于任何名家的字体吸引,眼中浮现出赞赏之色。
随后又被这行字的内容勾地低声呢喃:“怎么文绉绉的?”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难道……这木盒牵引的不仅仅是空间上的距离,还有时间的距离?”
这个念头一产生,他便克制不住。
叶逐月忍不住去想,对面那人是谁?在什么时代?为什么会与他有联系?怎么联系?也是木盒吗?
一系列问题浮上心头,令他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待激动的心绪平复过后,叶逐月才冷静下来。
速写纸撕下一张,提笔写了自己最想说的话。
附带一起放进木盒的,还有那碗多到冒尖的饭。
*
郁止拿起纸张,看着上面写的【不小心吃了你的饼和肉,礼尚往来,这碗饭是回礼,如果不够,我还有】,忍不住加深了笑容。
碗里的饭菜还冒着热气,香气四溢,扑鼻而来,不用尝也知道,比这段时间他在这个世界吃的东西美味许多。
他想了想,才决定自己应该怎么回信。
叶逐月对着桌子坐了一会儿,时不时打开一下木盒,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回复。
就像在网上聊天,忍不住时刻点进聊天软件刷新,看看对方有没有回复一般。
叶逐月从前从未这么急切又期待地等待一个人,首次经历,方式还带了奇幻色彩。
这种感觉十分新奇。
终于看到有回信时,他连忙拿起来,然而当看到内容时,表情微僵,几秒钟的时间,耳根脖颈就悄无声息地染上了一抹红。
【多谢,不过阁下其实本可以将我的饼和肉还回来,不必这般麻烦。】
这话什么意思?
是觉得他多此一举?
叶逐月抿唇,心中推测对方一定是个冷淡又古板的老男人,不懂人情往来,还不知变通。
如果他再有气性一点,说不定会真的把肉饼和肉还回去,然而他一没那么无理取闹、恼羞成怒,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他已经吃了……吃了……
回想起这件事,叶逐月有些懊恼,也有些莫名。
明明是来历不明的东西,他为什么就能那么放心地吃下去?
万一这东西有问题怎么办?
然而他当时竟想也没想,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东西可以信任。
莫名其妙的信任感让他一时疏忽,以至于此刻就算想硬气地说还回去,也拿不出东西。
无论如何,有错的都是他,人家好好把东西放进盒子里,结果东西没了,找谁说理去?
如果是古代,那这些吃的更珍贵吧?
不对,那人会写字,读过书,应该也不是食不果腹那种人,叶逐月稍稍放心,这才写信道歉。
【是我的错,因为食物太美味,一时没忍住,吃了不少,如果先生十分想念,我可以让人做了新的再送来。】
写这段话的时候他小小用了个心机,没有询问便用了“先生”称呼,如果对方是女子,应该会否认,借此可以试探出对方的性别。
他想探究了解对面那人,却觉得对方应该防备心重,毕竟自己拿出去的东西,无论是书笺纸张还是碗筷饭菜,都格外不同。
那人未必猜到他们属于不同时空,却应该察觉到了端倪,心中会有所防备。
郁止一看到那段话,便猜到了叶逐月的心思,不由觉得好笑。
【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归还,能够让那些食物物尽其用,也是它们的归宿。】
看到这句话时,叶逐月又有些惭愧,那些肉饼和卤肉被他吃了的结果也只是吃撑了肚子,要是在对方的时空,想必会更有用。
他想了想,写信回道:【如果先生饭菜有需要,可以尽管问我要。】
郁止干脆利落地拒绝:【不必了,我并不缺。】
叶逐月想到对方应该还没吃饭,便写道:【天色已晚,不打扰先生吃饭休息了,我们来日方长,明天再见。】
郁止:【好。】
这张纸刚要放进木盒传过去,便见木盒里已经有了新的来信,上面是叶逐月的字。
【对了,先前我有一张画了图的纸张不小心放进了木盒里,不知道先生能不能还回来?】
郁止将那张纸找出来,看着上面一脸络腮胡的威武壮汉,心中疑惑又好奇,隐隐还有种奇怪的预感。
他回信问道:【此画上所绘之人为何人?】
叶逐月写道:【他姓郁名止,是个名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写这话的时候,他不由幻想,或许对方和郁止还是同时代的人呢?自己甚至可以通过对方打听一下有关于郁止的消息,说不定许多历史没有记载的事,他却得到了真相。
想到有那种可能,叶逐月便有些激动,不过,也仅仅是有些,毕竟世上那么巧的事还是太少了,他能拥有木盒,与异世之人沟通,已经是天大的机缘,老天爷怎么可能处处眷顾他?
而此时,郁止正一手拿着叶逐月的回信,一手拿着那张络腮胡大汉,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第二天,叶逐月向往常一样醒来,翻开木盒却发现没有信纸,心中有些失落。
看了看时间,今天还有课,他总不能上课也抱着木盒,一来不方便,二来他不放心。
只能将木盒放在屋里,恋恋不舍地出门。
奇怪,从前他最喜欢做的是去寻找有关于郁止的信息,可从昨天与那人交流后,他最想做的便成了坐在桌前等消息。
这样的变化竟叶逐月微微蹙眉,说不上来对或是不对,就是他并不排斥。
“叶哥你来了,位置已经给你占好了。”有同学招呼道。
“谢谢。”叶逐月见那确实是他常坐的位置,便坐了下来。
“对了叶哥,你昨天的历史课笔记做完了吗?能不能借我一下?”占位置的男生问道。
叶逐月掏出笔记本,“下课之前还我就好。”
男生喜笑颜开地接过,“谢谢叶哥!”
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抱怨道:“都怪昨天课堂讲我男神,都顾着闲聊男神的桃花绯闻了,忘了笔记。”
说起郁止,叶逐月总会多说几句,他勾唇笑道:“其实我也好奇他走遍天下数十年,找的人是谁。”
男生闻言却皱起眉头,疑惑道:“叶哥你说的是我郁男神?”
叶逐月:“是啊。”
男生更奇怪了,“可我男神什么时候走遍天下数十年了?天下统一后,他就一直在京城,基本没出去过啊……”
叶逐月脸上的笑容缓缓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0323:59:00~2021-09-0423:5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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