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沥,马车滚滚向前,没行多久,玉歆掀开马车车帘,唤来阿蓼,道:“阿蓼姑娘,能否请你进来坐坐?我平素出不得门,想多了解一下这商邑城的风貌。”
阿蓼愣了下,心想,主仆有别,从未听过有哪家仆从敢和主人乘坐同一辆马车,她犹豫片刻,还是随着玉歆心意,弯腰钻入车内。
但她恭敬守礼,跪坐在矮桌前,弯着腰放低姿态,问道:“姑娘想了解什么?”
玉歆道:“这城里坊市结构,商业行情,风土人情,万事皆可,阿蓼觉得哪些事情有趣便和我讲哪些吧。”
记忆里只有有关商邑城的片段,阿蓼所讲述的东西让玉歆对这个城市有了更深的认识。
商邑城分内外两城,内城圈起围墙,分四座内城城门,是繁华地带,城内坊街并行,靠近北城门的是最为富庶的富贵地带,住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
因以旧时豪绅为主,依然保留着旧时制度的坊,其中有鸟倦坊、晋康坊、七秀坊、升平坊、明仁坊等等,多靠近北内城城门,富贵相映,一派珠光宝气;其他地方则大多是坊市结合形成的街道,以中心十字街为中轴线,贯通四个城门,划开几块大的区域,但并不规整,各街上商铺与居民宅院混杂而建,星罗棋布。
有靠近南城门的鼓楼街,多是古董字画、文物雕塑,街巷口有拉开摊子的手艺人,经常上演谁也不输给谁的把式大戏;由南往北去有黄兴庙街,时蔬花果、鱼虾鳖蟹,猪肉铺、家禽摊……应有尽有;再往东是一片瓦子街,多为风流之处,茶楼艺坊,曲苑梨园,白日书声评弹、诗词交赋,一到夜晚艳帜高张,明里有红楼妓馆,窄巷里还有数不清的暗门子。
玉歆打算去的“千金里”位于商邑最有名的街道——枫桥街,这条街道联通南北,寸土寸金,多是金银宝玉、绫罗绸缎,严家的脂粉铺便开在这条街上。
阿蓼放下马车窗户内侧的纱帐,这纱帐织工巧妙,外面看不清里面,但里面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光景。
马车行驶在宽敞的大道上,两侧行人如织,饶是梅雨连绵,也不减盛况。
玉歆不由感慨起商邑的繁华。
阿蓼问道:“姑娘打算去什么铺子瞧瞧,这条街有不少金器、彩帛和胭脂铺子。”
“带我去瞧几家香料铺子吧。”玉歆道。
“前头就是千金里最有名的‘九香阁’,我带姑娘去瞧瞧。”
马车停在一家香料铺子门口,车帘一掀开,一股清香迎面而来,玉歆嗅了嗅,只觉得古代纯天然的香料比现代好闻许多,也更纯粹许多,当真应了那句“车驰过,香烟如云,数里不绝,尘土皆香。”
她抬头看这家铺子,以蓝绿色调为主,风格典雅,门口迎宾的门童约莫十四五的年龄,长得雪白聪颖,见到他们来时,三两步过来迎客,一见阿蓼,笑得甜腻:“阿蓼姐姐!又来给府里姐姐们拿香料啦!”
“瞧你嘴甜,”阿蓼塞给他几枚铜板,道,“这是我家姑娘,贵客,等会儿挑个机灵的伙计陪着。”
“掌柜的在呢!”门童把银子塞进怀里,笑道,“我去请掌柜的来。”
她们被请进屋内,古人行商有道,尤其是商业发达的商邑城里,已经产生了“服务意识”,一间香料店便有许多讲究,门店里垂挂着熏了香的帘帐,店内按照熏香的用途和香料的来源分门别类,适合文人墨客的香料、士族贵勋的香料、名门闺秀的香料排列有序。
小侍在一旁奉茶,拿了几个新调出来的香料给玉歆试香,给她讲解趣事,可等了片刻不见掌柜的出来,那小侍赔礼道歉:“对不住,姑娘,掌柜的被缠住了,方才来了位公子,死活要买一盒‘问情’。”
话音刚落,帘帐内传出声音,一男子道:“掌柜的,通融通融,我愿出两倍银钱,便卖给我一盒吧。”
“公子,九香阁有九香阁的规矩,非消费千两银不得买问情,若是乱了规矩,对不住其他顾客。”
玉歆一听,挑了下眉头,心想,这都出了VIP制度了,怪先进的。
她没太在意,对阿蓼道:“没事,容掌柜的去忙,我们自己转转。”
此时里间,一青年正拦在掌柜面前,低声求道:“我又不说出去,掌柜的,我保证这事绝不走漏半点风声。”
“实在不行,严公子,要不今日您挑盒别的,我给您压压价。”
“若是其他香料也可,我不必在这里落下脸面强买这问情,掌柜的,不瞒你说,我欲求娶方家小姐,她不爱别的,偏就想要这问情,成人姻缘是大功德,掌柜的,求您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