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板的商队也从来没让殷某失望,带回来的都是炙手可热的顶尖货色。”
徐晨面上老泪纵横,却豪爽大笑,站起来,道:“我敬大公子!”
两人痛饮,徐晨告辞离开。
他走后,玉歆被行舟请出里间。
行舟仍有后怕,面露惧色,道:“大漠好艰险呀,那些蛮夷小国真的会那么做吗?拨皮抽骨……还会把人送上祭坛,一把火烧死?荒郊野岭也好恐怖,怎么那么多没见过的野兽呀!徐老板能逃出生天真是天大的福运!大公子,遮天蔽日的黄沙那得是怎样的惊险景象!?”
殷珏闻言看向玉歆,心想,不知听了徐晨这番话的这严姑娘是否还那么坚定地想要行商。
玉歆道:“商道艰苦,的确这样,但若是有机会,我也想随商队去西域走一遭,我想去看看西域盛景,人文百态。”
“不怕?”
“怕,但值得,”玉歆笑道,“人生短暂,当行万里路,见群山,会重峦,与天地相逢。”
殷珏一怔,神色黯淡下来,他垂下眼睛,心里有些酸涩,他抿住唇角,同玉歆道:“严姑娘有大志向,行舟。”
他唤来行舟,口述方才那页礼单,尽数珍宝,由行舟誊写到纸面上,随后又在上面标注几个价格,递给玉歆:“徐老板方从丝绸之路回来,带了不少货物,一部分交给官府抵作关税,一部分自留用以贩卖,大部分都会卖给各家商行。我在上面标注了价格和数量,可供姑娘一观,如今这西货极为流行是市面上的稀罕货色。”
玉歆虽然看不懂文字,数字却一清二楚,她扫了几眼,惊叹道:“这些毛织品利润好高!”
“因当今贵妃喜欢,这毛织品盛极一时,也因此很难采买,尤其是大面积整张的,如地毯这般,大的商队一般都会自留品相好、面积大的,剩下一些则会转手给其他商人。”
“原来如此……以稀为贵吗?”
两人又讨论片刻,玉歆见殷珏面露疲乏,便道:“今日叨扰大公子了,玉歆静候佳音。”
“无妨。”
玉歆亲近道:“你我如果想要扮作恩爱夫妻还是不要这么客套得好,先前大公子自称凤棠,是字凤棠吧,我直接称呼你凤棠可好?”
“自然可以。”
“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玉歆,我厌憎严氏,不愿意冠他的姓。”
殷珏犹豫片刻,想起她往昔遭遇,默然叹息一声,眉头渐渐舒展,柔声唤道:“玉歆。”
玉歆抿唇一笑,站起来同他告辞。
之后,回殷府路上,马车偶然路过九香阁,殷珏想起那香便走了进去。
他问掌柜:“那日严玉歆用了什么法子才让这香能有这样的味道?”
“严玉歆……?噢,我想起来,大公子,是那天的姑娘。”掌柜拱手道,“她随手扯了一片叶子,拧了些汁水进去,我也不大清楚那是什么叶子,看她从一个老妪手里买下来的,那姑娘好像是叫它……薄荷?”
“薄荷?”殷珏从未听过这样的名字,让掌柜把薄荷的模样细细画下来,只觉得那叶子长得并无稀罕处。
掌柜的又将一个朴素的耳环递给殷珏,道:“大公子,昨日那姑娘身无分文,又是瞒着阿蓼姑娘买下的那盒香料,因而用这耳环做的抵,”他担心殷珏因此气恼,忙道,“小的昨日劝过姑娘,但姑娘执意如此,她说买卖讲究钱货两讫,她与小二无亲无故不该受此优待,便选了与这耳环价值相匹配的香料,而且她说,大公子以大礼待她,她想送大公子一份回礼,这才……”他惴惴不安地小声道,“将那等香料送到了您府上。”
殷珏垂眸看向那小巧的珠串耳环。
珍珠不大,只有米粒大小,上面还蒙了一层薄雾,不太剔透,是寻常普通人家的耳环,他府里丫头用的耳环都比这要精致贵重。
回想严玉歆往昔,殷珏将耳环攥在手里,他神色莫名难辨,最后笑着对掌柜的说:“你做得对,在商言商,便该钱货两讫。”
殷珏坐回马车,斜靠在软塌着,闭上眼睛。
严玉歆调制的特殊香味没能持续太久就散开了,那盒香料被他随手扔到一旁,应是被下仆收走丢了。
殷珏薄唇微抿,低低咳嗽两声,心道,罢了,不过是盒劣质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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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与殷珏爽快签好契书后,玉歆在吴慧从的陪同下回去严府。
刚从马车下来,便见严正康身边常跟着的仆从谄媚地迎上来,一直招呼吴慧从进府小坐。
吴慧从想与玉歆多待一会儿,便应了他们晚膳的邀请。
严氏张罗了一桌热闹的,大鱼大肉宛如新年,严正康与严深两人同席招呼,与吴慧从推杯换盏,几人喝得憨醉,严正康父子两人对视一眼,严深试探地问:“吴老板,听说您和那徐氏商队的当家是多年好友?那丝绸之路岂是一般人能走得,我仰仗徐老板多年,想听听他口中的大漠风情!”
严玉歆顿了下手,抬眸看向严深,冷冷一笑,这严家看来是不太.安分,也想从这异域来的货物里分一杯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