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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0章(3 / 4)

此刻,他看着仍在昏迷中的时笑。

一半恨杜彦,一半也恨自己。

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的确是不知道她会独自一个人跑到爷爷这边来找他,当时他开车经过,隐隐听到好像有人叫了他一声。

可他完全没往她身上想,只以为是自己最近没有休息好,听错了。

而且他一直认为,她还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因为是爷爷生病,上面特意通融让他提前回来,所以杨副院长也专门叮嘱了他回来后千万不要声张,怕被有心人知道了又和大学时一样故意作文章。

虽然对于像老爷子这种做过贡献的功臣前辈,在生病期间制度里是规定有这个特例的。

可是想着当初那件事情,杨副院长也心有余悸,害怕再次失去一个重要的人才,所以避免多一些麻烦,还是觉得慎重低调一些更妥当。

秦肆肯定得服从组织得安排,而前几天会见到龚明那小子,也是因为龚明得知了老爷子住院,去探病的时候正好和他碰上了,才聊了几句。

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从龚明那里知道了自己回来的消息,专门跑来找自己,还碰到了同样去探望爷爷得杜彦。

他其实回来的第二天就去学校找过她,可是那天他把车子停在图书馆楼下,等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等到她。

真是很不巧,那天时笑大姨妈来身体不太舒服,在宿舍看了会儿书就早早的睡下了。

秦肆等到图书馆闭馆,想着既然没等到,那就再等两天吧。

爷爷那还时还在住院,实验室那边,也在给他安排正式入编的事情,每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即便是那天和她见了,之后也得再等上一个多星期才能再见面。

他想着,五个多月都熬过来了,又何必纠结于这几天的时间。

等着他把所有事情都处理清楚了,他还计划着找龚明给他出出歪点子,制造一个惊喜。

谁知道,他的惊喜还没开始筹备,等着他们的却是这样一个噩耗。

**

时笑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里浑浑噩噩的,还浑身疼痛。

梦里的开端,就是从当初那场大雨中的车祸开始的。

梦里的结尾,同样是以一场车祸作为结束。

梦里出现了很多的人,不过都是匆匆而过。而始终让她印象深刻的,还是那张清晰又冷峻的脸庞,也出现在她梦里的次数最多。

可是到了梦里的后半段,他却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很久很久都没再来找过她。

只是在梦境结束之前,有过那么匆匆一瞥。

便是他开着一辆白色奔驰,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她惊慌地望着他英俊的侧脸,追在车后拼命喊他的名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喉咙里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她又急又慌,表情狰狞痛苦,憋得一头的冷汗。

梦里她有预感,知道接下来自己马上会遭遇一场车祸。

所以她不追赶上他,那么他们这辈子便会永别,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可是不行,她还是眼睁睁看着白色的车子走远,而她拼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还是追赶不不上。

于是她绝望地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眼见着身边所有的一景一物,哪怕只是一粒尘埃,也渐渐褪去了颜色。

**

病房里的设备拉起了呜呜的警报声,秦肆吓得脸色惨白。

他紧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在她耳边一遍一遍慌张地喊着她的名字。

最后医生和护士将他强行推了出去,他贴在病房外,双手拽着拳头砸在门上,只能透过玻璃窗盯着里面的情况,紧咬着牙,害怕的眼睛都红了。

而此刻正在被医护人员极力抢救的时笑,却只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已经死了,好像置身于一个未知的世界,耳边除了偶尔传来熟悉的声音,其它所有的场景都不太真实。

她刚才在混沌之中,短暂的睁了一下眼睛,好像看到了某张思念已久的面孔。

可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在她记忆里最后的印象中,他明明开着车已经越走越远,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车。

于是她的眼角,又滑下了一行清泪。

医护人员半个多小时的检查和紧急抢救,一群人转身推门出来的时候,秦肆用力抹了下脸,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吸了口气问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主治医师通知他:“病人的应激反应,这说明她的意识已经在开始渐渐苏醒,这两天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秦肆掉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一旁的护士又交代他:“这两天可以多陪她说说话,会对她的苏醒有帮助。”

等医护人员离开后,秦肆立刻推门走了进去。

看着病床上双目紧闭,依然安静得像死掉了一样得小姑娘,想他一个从小到大都没红过眼眶得大男人,都忍不住眼睛酸涩。

听了护士的话,他后面直接跟领导请了两天的假。

医生说她这两天会醒过来,他希望她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

虽然这几天她不能说话,不能表达。

但是他心里很确定,她一定想见他,不然那天也不会一个人专门跑去爷爷那边找他。

所以那两天,他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床边。

并且按照医生的交代,时不时就陪她讲讲话。

他从当初在江边被她赶走的时候开始跟她说起,说起自己当时的心情,说起自己每天也都在等着她知道真相后去找他。

他解释自己从来都没有故意不想理她,只是自己也是个有傲气的人,过去还从来没为什么事情妥协过,哪怕是他的问题,都是别人来求他。

而那一次,又分明是她不知其中缘由还冲他发了老大的火,他怎么可能不难过,怎么可能拉的下面子,继续放下身段去求她复合。

他还说起在基地里封闭训练时的一些日常生活,说那里的风景很美,只可惜不能带她一起去看看。

最后,他又跟她道歉,说是自己不该让她等这么久,当初回来后哪怕再忙,也应该第一时间来找她,不然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

也只怪每个人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低头对着床头的一盏灯,细心地帮她剪着手上的指甲,看着她小巧白嫩的手指,忽然觉得要是戴钻戒一定很好看。

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她的无名指围度,大概测了下她戴多大的圈合适,在心里默默记下。

“等你醒了咱们就把证领了你觉得如何?”他测量完,又继续给她剪完最后一根小拇指的指甲,然后把手给她放回被子里,又拿出另外一只手,接着慢悠悠地说:“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经过这些事,我们总是遗憾错过,所以赶紧把事定下来,以后就都不会害怕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这一会儿脑子里全都是想着等她醒来后要怎么跟她求婚的事儿:“当然了,也得你自己愿意。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也不会不愿意。”

床上的小姑娘还在沉睡中,他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他讲的这些话,反正还是低声跟她聊着:“毕竟像我这样的人,虽然小毛病一大堆,但是在责任感上,从来没有马虎过。所以跟我在一块儿,今后压根不用担心婚姻出现问题,哪怕别的方面可能做的不周到,但起码能一辈子安稳。”

他给她剪完指甲,又看了下她指甲盖的小月牙:“你现在天天睡着反正也没事,不如好好想想我的提议如何。”

他又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捏了捏,最后正想给她重新放回被窝里,去打点热水来给她擦擦身子。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安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细弱蚊蝇,极轻极哑的声音:“.......真的吗?”

秦肆刚刚掀开了被子的一脚,一听这个声音,浑身一愣,立刻转眼看向她。

时笑并没有醒,还闭着眼睛在。

但是氧气罩下面惨白的嘴唇,却仿佛在轻轻地蠕动。

秦肆又是一愣,立刻倾身过去,低下头凑到她脸庞问道:“你是不是听见了我说的话嗯?”

时笑没有反应,但是眼睫却微微颤动着。

秦肆知道她这反映肯定是听见了,又赶紧追问:“笑笑?你是不是醒了?”

时笑又动了动嘴唇,但眼睛还是闭着在。

秦肆盯着她的面容,看着她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又说了一个字。

一个“好”字。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喉咙里的堵塞,伸手摸摸她消瘦的脸安慰她:“别急,我都听见了。慢慢来,我会一直在这儿守着你听见没?”

氧气罩下,时笑艰难的呼吸了两下,然后又渐渐平息了下去。

**

第二天一早,时笑母亲和姐姐过来的时候,秦肆告诉了她们昨晚的情况。

她们一听时笑昨晚会开口说话了,一时间没忍住喜极而泣。

时笑妈妈看一眼秦肆,赶紧劝他:“你快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们在这里守着,有情况马上就通知你。”

“没事阿姨。”秦肆说:“我再去医生那边问问,看她这情况今天能不能醒过来。”

时笑妈妈看着他走出门的背影,心里极为安心地笑了下。

好啊,希望这次时笑大难过后,老天能别让这孩子受苦了。

从小到大,因为家里那情况,她就对这孩子疏于照顾,所以总觉得她和同龄的孩子不太一样,仿佛心里藏着看不透的心事。

果然,后来这一桩桩的大事,揭开了这个谜底。

因为受了苦的孩子,总是比别人家的思想更加成熟,承担的更多,也活得更艰难。

如今又被人报复,到鬼门关走了一遭。

真希望命运真的能应验那句俗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祈祷着她喜欢的这个年轻人,以后会像现在一样,一直好好对待她。

**

秦肆去医生办公室问过情况以后,医生告诉他这是很好的现象,一会再开个单子做个复查,今天不醒,明天肯定会清醒过来的。

他拿着证明单子和医生一起回到病房,准备推她过去做检查。

谁知道一进门,就听见时笑妈妈趴在床边正激动地跟她说着话。

人已经醒过来了。

秦肆几大步跨过去来到床边,时笑看上去虽然还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很是脆弱,但是比起昨晚,她不仅能开口说话,还睁开了眼睛。

这会儿听见他来到床边,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她便慢慢地把还有些混沌的眼珠子转了过来,最后停在他的脸上。

秦肆难掩惊喜,隐忍地笑了下,轻声问她:“你醒了?”

时笑盯着他看了两秒,看着他因为连续熬夜而憔悴的眉目,和蓄起的青胡茬,没说话。

可是下一瞬,却嘴巴一瘪,随机哭了出来,喉咙里溢出了一丝极为痛苦的呜咽声。

秦肆心口又酸又急,赶紧摸着她的头顶安慰:“不哭不哭,我们都在。”

可是她在看到他的这一瞬,心里的感受太复杂了。

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难过,抑或是高兴。

她虽然迷迷糊糊的,可是却还记得梦里听见他说过的那些话。

她不确定那是真的还是假的,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

因为她明明记得,他开着车走远了,任她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头。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看见他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心里真是百转千回。

而一旁的医生怕她情绪太激动影响恢复,赶紧让秦肆先避开一下,让他等她稳定了一点了再跟她说话。

况且,她现在已经苏醒过来,只要后期恢复得好,以后多的是机会和她慢慢聊。

**

之后的一些天,时笑的情况一点一点的在好转。

自从她清醒过后,一开始只要一见到守在病床边的妈妈和姐姐都会流泪,自责让她们跟着担心了。

而看到秦肆的时候,眼泪尤其的充沛,却无从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是彼此沉默地看着对方,都不说话。

他每次都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给她擦干眼泪,然后坐在床边默默陪着她。

而她没有力气说话,就眼珠子随时跟着他转。

哪怕他去上个厕所,她都要盯着卫生间的方向,一直盯到他回来。

秦肆每次看到她这样,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在担心害怕什么。

然后就握着她的手亲了亲,告诉她:“不会走的,放心吧。”

她也不说话,一连半个月,说得最多的几个字就是“好”,“嗯”,或者摇头点头。

最主要的是,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因为她想知道的一切,都在昏睡的时候,听见他解释过和承诺过。

而她对他的思念,也早已不需要表达。

秦肆从她清醒后的第三天其实就回去上班了,但还是每天晚上会过来陪她。

他本来觉得她大病初愈,想一直守到她出院,连请假的申请都交上去了。

但是得知情况的姚瑜然跑来了医院,看一眼病床上的时笑,然后又看一眼自己一意孤行的儿子,最后下决定道:“从今天开始,我来医院替你照顾她,你马上回去工作。”

“...............”秦肆简直无语,只叫他那位养尊处优的母亲别闹了。让她来照顾时笑,这不是开国际玩笑?

姚瑜然却坚决不走:“我照顾怎么啦?她要吃的我就给她买,要喝的我就给她喂,哪里不舒服我就给她按摩,照顾病人不就是这个样子?”

“您快回去吧,别在这影响人休息。”秦肆不仅不放心她,还觉得她这纯属是过来添乱。

姚瑜然一听不乐意了,板起个脸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不去工作会有什么后果?努力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正儿八经的有了编制,关键时候要再出什么问题,你的未来还要不要了?”

秦肆微微有些不耐烦,跟姚瑜然讲道理说不要紧的,大不了今年不行明年再申请。

可姚瑜然脾气一倔,干脆把包包丢到了沙发上,抱着双臂坐了下来,强制下命令道:“反正我来这是不走了,你要不去工作,就等着我天天唠叨!”

秦肆真是服了他这位母亲大人了,他又跟她争论了几句,可是完全没有用。姚瑜然她今天就是铁了心的要留在医院替他照顾时笑,甚至还当着他的面给家里的阿姨打了个电话,替她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过来。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还是时笑拉着秦肆的手,然后又往门口指了指,说:“你去。”

秦肆叫她别瞎操心,说没那么严重。

可是时笑从被他拒绝以后,就不肯再喝他喂的水,甚至看都不再看他。只要他一来床边,就侧过脸闭上眼睛不理他。

秦肆最后气到反笑,真是拿她没办法。

他其实哪里是怕他妈妈照顾不好,本来就专门请了个护工帮忙,他过来陪她只不过是担心小丫头会想他,担心他会离开,所以才寸步不离的守着,希望她安心。

结果现在倒好,反而还招得她来赶他走了。

于是经过一番商量,秦肆最后还是决定了回去上班,和之前一样,晚上再过来看看她。

姚瑜然也终于满意了,并且跟他保证,一定会盯着护工照顾好时笑的。

“.................”他这位母亲也纯属没事找事。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姚瑜然倒还是挺说话算话,每天都像个监工似的,守着护理不准别人有任何差池。

白天她在,时笑母亲就晚上过来。

只是每次交接的时候,两人见面都挺尴尬的。

两个不同阶层的人,根本就没有话题可聊。

有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没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有一天,时笑母亲就跟姚瑜然说,让她回去休息,医院这里有她看着就行。

“那可不行。”姚瑜然一本正经道:“我走了到时候我儿子就得来,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机会可不能耽误。”

时笑妈妈说不要紧的:“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就算他要来,我也会劝他回去上班的。”

姚瑜然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我儿子现在可被你女儿把魂都勾走了,万一我说话不算话,他到时候又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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