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箫转头去看主殿的摆设,目光停留在一把长剑之上,他走过去:“哦?这不是我从前打的龙泉剑吗?陛下您还留着呢。”
皇帝被他莫名的转变闹得头疼,只能跟过去:“锻造师说你这把剑比起名家的剑刃还要特别上几分,是绝好的名剑。你随意乱丢,被朕捡回来了。”
“啊?”秦箫笑了:“我也只是看记录片学来的,没想到真的这么好啊。”
皇帝将那剑拔出,寒光凛冽,剑气逼人,他递过去:“可要试试?”
秦箫摇头:“不必。”
“这本就是你的。”皇帝执意的拉起他的右手叫他握剑。
秦箫握上去了,却在皇帝松手的那一刻,面上一痛,瞬间掉落。
惊尘愕然。
皇帝怔楞的看去,只见秦箫右手轻颤,面色平和,似是早已料到如今的场面。
“你的手……”
秦箫以左手捡起掉在地上的龙泉剑,有些无奈的开口:“上次的箭坏了我的筋骨,如今右手除了笔,什么也拿不动了。”他将剑放回原地,轻轻的抚摸过那剑鞘上的龙纹:“我可没说这个送给你,是陛下你自己羡慕我的龙泉剑所以偷拿回来的吧。”
“朕……”
“那就给你吧。”秦箫道:“反正我也用不来了。”
皇帝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去叫御医过来,问问可还有……你还有多事情瞒着朕?!”
秦箫拍拍皇帝的肩头:“还有很多啊,不过不能告诉你。炀熙,可以了。到此为止。”
“你敢走!朕会抓你回来。”
“你抓一次,我就跑一次。”他越过那执意的皇帝:“总有一天我会去你找不到的地方。”少年叹气:“先回去相府了。”
侯着屋中陛下静默,皇后迈步而入。
她说:“为什么就是不能放?他都已经是这个模样。”
“为什么?”皇帝苦笑,他捂住自己的双眸:“你们……哪怕是太后,你们每一个都在利用朕,朕也在利用你们,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臣总是在父子之前。真心里面不知道掺了多少利益。可是他不一样,他就是不一样。皇后问朕为何不能放了秦箫。那朕也问皇后一个问题。”
“皇后素来不喜与人相处,对待太后也不过冷淡至礼,为何对秦箫那般亲近?视他如家弟呢?”
皇后无言。
“你敢想象吗?”
皇帝双眸腥红,定定的指着远处的长阳城发问:“皇后你敢想象这长阳城中没有秦箫……会是什么模样吗?如果你真的舍得让他走。好!你说……你说你要放他离开。朕也会去问吕侯爷,徐盛,阁老,太后。朕会去问的,只要你们所有人都说……你们可以忍受长阳城今后没有秦箫,朕会放他走的。”
“可是不行,对吧。你,太后,吕侯爷,徐盛,阁老,还有朝中那么多的人,谁都不允许的,你们谁也不想放他离开,对吧。不然你不会在发现他离开的瞬间立刻叫人送了东西过来!皇后若是当真想要放了他,是绝对不会那么着急将东西送到朕的手里!”
皇后无辜的往后退了一步,她抬眸望去,心神有伤。
“你看。”皇帝痴笑开口:“你也不可以,你也不能想象这长阳城里没有秦箫,会是怎么样的场面。咱们和他一起长大的人,看着他长大的人,谁都不可以!”
“朕需要他,朕也很可怜,朕也只有他。”皇帝声嘶力竭的吼叫出声:“朕比谁都需要他。”
“可是……”皇后无法否认皇帝口中的一切:“是你毁了他。”皇后哽咽出声:“陛下,是你毁了秦箫。”
少年天之骄子变至如今心灰意冷……
皇帝承认。
是,是自己毁了他。
月色微凉,秦箫骑着马离了皇城打算先在街上溜达溜达散心,他不能着急,要计划逃跑的路线……炀熙是个精明的人,真的想要逃走就必须认真起来……
他如今就是孙悟空,如来不让他走,他还真的逃不掉。
月影朦胧之下……
有人站在桥头,眉眼决绝。
秦箫认识她,虽然多年未见,他知道那个女子要做什么,挥手笑道:“呦吼!!雨柔,河水很冷,跳下会冻死的。”
高马上的少年一身凄苦月色,正笑望着她:“你怎么突然想不开了?”
雨柔见是他,立刻就笑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怀孕了。”
“那是喜事啊。”秦箫的手不禁握拳。
“孩子的爹死了。”
“哦……那是丧事。”秦箫下马,走到那女子的身边,盯着她的肚子道:“你打算带着孩子一起去死吗?这可是一尸两命,太惨了。”
“那怎么办?”雨柔笑出了眼泪:“我爹……已经知道了。”
“那就叫你爹保密。”
“孩子要怎么保密?”
秦箫看进那女子的眼眸深处,似是并未多想,无奈的叹出一口气:“你嫁给我吧。”
雨柔的眼眸之中闪过几缕愕然,她反问出声:“你说什么?”
秦箫望着河面上的月色水光,呆呆道:“我说我帮你保密,你嫁给我,好歹给孩子上个户口吧,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咱们是和离也好,还是你要休夫也好都可以。别寻死啊,孩子多无辜啊。”
“你……要帮我?”
“嗯,我帮你。”秦箫认真点头:“陛下最近盯我会盯的很紧。我暂时也不好跑路,正好帮你呗。”
“咱们成亲?”
“……”秦箫有些纠结:“上个户口就好了,咱们还是不要办婚礼了,你说怎么样?毕竟……只是假装的。”
雨柔望着他,最后抽泣着点头。
“行了。别哭了。”秦箫走到马儿身边,催着女儿家上马:“上马,我送你回家,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姻缘馆,咱们上个户口。”
“你怎么说这些话就和买菜似的?”
“提前说好啊。”秦箫玩笑道:“我对你可没有兴趣。假结婚期间你可别喜欢上我了啊。”
“……”雨柔叫道:“你怎么和小时候一样那么厚脸皮!”
女儿家骑在马上,秦箫牵着马走。
月儿凉如水,青石板上多少青苔生旧,雨柔盯着少年瘦削的肩头问:“为什么要帮我?”
秦箫却没有回答。
回家的路很远,几乎是从长阳城的尽头走到初头,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卢家……
雨柔是皇后的妹妹。
秦箫望着那尽头的卢府,似是自言自语:“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嗯?”她在月光下听见了那人颤抖的声音,有些心酸的发问:“秦箫,你在伤心吗?”
“活下去吧。雨柔。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