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无奈地说道:“好吧。”
我绷着脸努力不让笑意裂缝,快速和陈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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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一早,我还未走到座位,便见到我的课桌正中央放着摘抄本。
林君已经到了,像是等待着我与他对视。我将目光一扫过去,他便立刻说道:“谢谢,本子我放你桌上了。”
我桌面向来干净整洁,他不说我也知道。我说:“嗯。”坐下后又说,“我还没看你的,打算下午自习课再看。”
他把课本翻了翻:“不着急。”
我打开我的摘抄本。这次我抄写的是《巴黎圣母院》里埃斯梅拉达给加西莫多喂水的那个场景,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杨森高一时候摘抄过这本书、还和我讨论过这本书,虽然我们现在不是同桌了,但还是可以交换本子看。但没想到我一打开就看到我摘抄的文段下面,林君写了长长的评语,几乎和我的摘抄文一样多。
我转过身,指着他的墨迹问:“这你写的?”
林君从课本里抬起头,但似乎早已有所准备,脸上分明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他故作矜持地说:“嗯。”
我盯着他:“你怎么写了这么多?”
他吹了下额前碎发:“我觉得这段挺写得挺好。有前后对比、有外表和内心的对比,用了反衬、夸张、通感等多种修辞……”
他还未说完,我便恨恨地转回了身。
你写这么多干嘛,我在让你做阅读理解吗?我又不是写给你看的,你写这么多杨森写哪儿啊!
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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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对于林君我有点迁怒的意味。杨森座位和我调开之后,我和他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我不可能下了课像林君那样去找他玩儿,也不可能拿着一道物理题去向他请教——以前他坐我同桌时候我都很少问他,现在更是不会跨越两个大组去请教他了。我和他的交流仅限于视线,偶尔他看到我一眼,偶尔我看到他一眼。
如果视线交错,我俩都会笑一下。
有时候我也烦杨森,为什么下课了都是林君去他那里,他就不能过来找林君玩儿吗?
两个大组只相隔五米,而这五米就是天涯海角。
杨森最终还是跨越了这天涯海角。他走过来找林君换摘抄本,装作不经意地问我:“王悠,把你的借我看看?”
我忙点头,迫不及待地将本子递给他。我以为他会拿回去看,没想到他就站在林君座位旁边,很快地看完了我的摘抄。
然后他对我微笑:“写得很好。”
就这样吗?
我希望他能再说一点。林君却忽然插话进来:“邓晓慧邀请我们周末去玩儿,她跟你说了吗?”
我看着杨森,他说:“我知道。”
我心下奇怪,为什么会邀请他们去,是因为“老六中”吗?
果然林君说道:“她就叫了我们初中班上的。你去吗?”
我忽然有种局外人的感觉,好像和他们同班一年,始终没有融入他们的圈子。我害怕想听到答案,起身逃也似的去了洗手间。女生厕所出来有一面“冠衣镜”,我看到镜中的自己,清汤挂面、头发蓬松,一点也不招人喜爱。
回来的时候教室已经没几个人,下节课是体育课,大家去往操场。林君的位子处也空了。
陈晨和张瑶在门口等我。
“你刚刚去哪里了?”陈晨过来挽我的手。
“洗手间。”
“怎么不叫我?”
“没来得及。”
陈晨奇怪地看我一眼。走到楼梯转角处,我看见杨森和一群男生走在前面。在喧闹的走廊里,他们几个男生边走边说笑,海娃习惯性地做了个向前投篮的动作。楼廊的尽头是个开敞阳台,光从那个方向照进来,杨森走动的背影似乎要消融在光里。
那个时候我喜欢听孙燕姿,喜欢那首《我的爱》。我记得这首歌是她休憩一年后复出专辑《stefanie》里a面的最后一首。
我特别喜欢其中两句歌词:“你走路姿态,微笑的神态。”
每每听到这两句,我就会想起杨森对我的微笑,还有楼道逆光里他走路的剪影。
但我不喜欢接下来收尾的那句,因为孙燕姿轻叹般地唱:
“潜意识曾错过的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