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御花园,随时都可能有人来,两人如今能面对面说话,已是极限。
沈季青并不难受,他知道,只有约在这,苏长乐才有可能出来见他一面。
如今一切都如他预想一般,甚至比他想得还要顺利。
苏长乐向来最恨别人骗她,再加上她本来就不喜沈星阑,从小到大心里都只有他,她和沈星阑之间感情本来就不稳定。
如今他不过使了点小手段,她和沈星阑就如前世一样出现裂痕。
想来之前她定是因为怀了沈星阑孩子,为了苏府,才会不得不委身于沈星阑,与他凑合着过一辈子。
“是你三番两次给我递信?”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石桌,苏长乐坐在石椅上,轻声问道。
“是。”
听见他承认如此爽快,苏长乐似是有些生气,狠狠瞪了他一眼。
“所以我大哥会出事,是因为你?接下来四皇子是不是准备让我爹和我二哥也出事?你为何要这样?”
沈季青听见她还是生疏喊着自己四皇子,心中一阵苦涩,面上神情却是越发冷酷。
“乐乐,我也是不得已,你一直不愿见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苏长乐差点被他理直气壮模样给气笑,目瞪口呆看着他,像是觉得他话荒唐至极,面上表情又是失望又是愤怒。
“沈季青,你为何会变成这种人?你以前不是这样!”
沈季青看着她一会儿,眉眼柔和下来,笑容温润:“乐乐,你听我说,不要相信沈星阑话,他一直在骗你,他肯定和你说了,说苏玉不会有事,这全是他暂时稳住你谎言罢了。”
“你太久没有离开东宫,完全不清楚当今朝局如何,如今父皇厌极了萧家,正打算趁此次科举舞弊一案,杀鸡儆猴。”
“苏玉这些年来为了他那个小通房,得罪了不少人,这次下了大狱,不知多少人想弄死他,光靠沈星阑一人,绝对捞不出他,再过不久他就会人头落地,除非本王也出手相助,苏玉方有一线生机。”
苏长乐脸色微微发白,仿佛被他话震住一般,害怕捂着心口。
好半晌,她才哆嗦着嘴唇,开口说道:“如今我已是太子妃,腹中还怀了沈星阑孩子,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你又何必这样为难我和我──”
“谁说不可能。”沈季青打断她话,“只要你愿意和本王走,本王就能将一切安排妥当,并保你大哥安然无恙。”
“难不成你要我挺着大肚子去跟沈星阑谈和离?”
“不。”
苏长乐看着他,目光净是疑惑。
“再不久便是春猎,本王会安排一场意外,到时你趁乱与本王远走高飞便是。”
“……”苏长乐就像看疯子一样看沈季青。
“荒唐!”苏长乐这次真被气笑了,她一直都知道沈季青是个心狠手辣疯子,却不知他疯得这么彻底。
“你与我一块凭空消失,你以为沈星阑和皇上会什么事也不做?那到时我家人该如何是好,皇后与林氏一族也不会放过你。”
沈季青起身,负手而立,走到一旁,漫不经心环顾四周,身姿一如既往温润儒雅。
如今已临近四月,天气微暖,御花园已花香遍地,蝶影纷飞。
“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
不止皇位,还包括他母后和林氏一族。
前世他已经为了他们做得够多、够多,为了他们行尸走肉活一辈子,这一次,他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前世他被沈星阑弄成废人,生不如死日子里,他曾有过无数次幻想,要是他不是皇子,只是一般世家公子那该有多好。
甚至只要不是他母后孩子,不是林氏唯一寄望那也行。
如今这个他想了无数次愿望,终于快要达成。
他和苏长乐都能化身为平民百姓,她像以前一样喜欢他,他也真心对她好,两心相印,远离京城纷纷扰扰,平淡幸福共度一生。
前世沈星阑什么都有,这一世总该轮到他了吧。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不要皇位,不要家人,不荣华富贵,只要她一人。
如今前朝后宫,皇后与萧贵妃,萧氏与林氏两家皆争斗不休。
萧家已经有落败迹象,萧贵妃更因为父亲受科举舞弊一案牵连,到宣帝面前为父求情时,被宣帝迁怒,贬为嫔位。
宣帝自从纳了阮骊姝之后就性情大变,再也不临幸后宫其他妃嫔,再过不久阮骊姝就会上位,到时他母后必定再也无法容忍她。
只要他让母后在春猎时对阮骊姝下手,到时宣帝一颗心悬都在阮氏女身上,急着要揪出害死她人,压根儿没空管他和苏长乐究竟去哪儿。
等到宣帝察觉他和苏长乐不见时,他们早就远离京城,躲到一方净土。
“那我和沈星阑孩子呢?难道你愿意抚养这个孩子?”
沈季青转过身,静静看着她,背在身后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为了让她安心,他愿意让她平安地将孩子生下,但绝不可能让沈星阑孩子活下来。
刚出生婴孩猝死是常有事,只要他们再有孩子,她很快就会忘记失去孩子痛。
好半晌,沈季青方失笑道:“只要你不在孩子面前提起沈星阑,他就永远都是我们孩子。”
他面上笑意如春风般和煦,看着她眼里充满着宠溺与温柔。
苏长乐竭力维持面上笑容,一点也没感觉到他深情与温柔,只觉得胃中一阵翻腾,藏于袖中手紧紧攥着,指甲掐进掌心里。
“那么我大哥何时能平安无事?”
“自然是春猎过后。”
苏长乐故作恼怒地咬了咬唇:“春猎过后我与你早就离京,又要如何确定你说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