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猴之手!?”中原中也诧异出声,忍不住上前,急切又慌张地单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细细扫过她的眉眼,视线下移,检查她是否明显的外伤。
落在她空荡荡的胸口,不免想起不久前少女柔软带着温度的手指牵引着他的掌心覆上,搭在肩上的手掌微微握紧。
这时他才发现少女的身形是那么地纤细,骨架称不上宽大,反倒被柔软的肌肤牵涉得让人思考会不会被轻易地折断摧毁。
能够隔空、无端地对人造成伤害,如果是“猿猴之手”承接了“伤害玛奇玛”这类的许愿,也就代表着这方魔具已然落入mafia的敌人手中,并且成功地解封发动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有些怅然地被灼烧了一般挪开修长的手指,偏头问道:“还好吗?是‘猿猴之手’的效应到您了吗,哪里疼?”
问完他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身为五大干部之一的玛奇玛难道是哪里疼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吗?从来没有被正面回答的他的嘘寒问暖又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呢?甚至连最细微的疼痛也不能够分担。
他不觉得自己会清高善良到愿意替眼前的少女干部分担苦楚,那又该怎么解释内心的沉闷和难以抒发的燥郁感呢?甚至连触碰她都会带来仿佛警告一般的抵触感。
连关心人话语都很少说的少年开始反省自己关心人的方式。
玛奇玛抬起手,纤白的指尖微粉,抚过脸颊的泪沟,向上带过眼角,血液从她的指腹被涂抹开来,如边缘不规则被扯烂的深红丝绸敷在面庞。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也像是她指下被抹开的血液,在她的沉默下被随意地揉搓,连着残破的丝缕扯烂一般。
他对这种情绪的不适应感体现在随着玛奇玛不理他的时间变长而逐渐低沉,心情变差。
弹簧被反复地下压,紧绷到极点,亟待着某个松弛的力使之更跃然地反弹。
连一句回答都没有吗?这样我看起来倒像是一种名为“自作多情”写作“反复送上门关怀”的生物了呢,也是,她适才的态度是那么地冷淡,我又在无端地索取些什么呢?
中原中也神情渐冷,这个年纪的少年本身就很难认知到自己的心意,界限模糊的感情一旦被外力挫败,就会很生硬地转折到另一个方向。
他身躯后倾,打算再说两句客套的话,叫医生来就离开。虽然他原本就是就是这个打算,但他也不是很想细究这个和那个之类的区别。
但玛奇玛温软的手指却在此时缓慢地伸出,触上了他的下颔,在他僵硬立在原地的姿势下,缓慢地游离到他的唇面,细细摩挲,让他后倾的动作在半空中突兀地停滞。
少女带着余温的血顺着娇嫩的指腹贴在他的唇上,顺着他苍白的面色,染上一层车厘子被碾碎后覆开的暗红,使他怔然清冽的神情看起来冷峻又倨美。
“只差一点我就死去了,中也君。”她的声音里没有惊惶与后怕,平静如一汪死水。
感受着来自柔软唇面上稍痒的触摸感,中原中也敏锐又有些恍惚,矛盾地察觉到了她称呼的改变,想要习惯性躲闪的动作微僵。
“我感官在魔具的影响下被生硬地割舍,视觉、嗅觉、味觉,都已经被剥夺了。”
她的指尖逐渐游移,落在他挺拔的鼻梁骨中,细微地打转,其它手指渐渐收拢,轻柔扣在他的面上时,如一盏精心制作的檀木雕花灯罩,隔着一段距离朦胧地笼在柱盘中,遮住四溢暖光的灯芯。
“好险。说起来,如果我死在中也君的面前,你保护我的话,还会作数吗?”
中原中也像被古代话本里的符文定住一般,动弹不得,只得任玛奇玛的手慢慢地摸索过他俊秀的眉眼与唇面,像是丈量精致绣纹画布尺寸的图案。
他知道,玛奇玛是借此动作来探知他的面容与神情,好来确认周围的场景和对面的人是否发生了变换与损伤。
好吧,其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她看不见就会想要摸摸自己的脸感知旁人的呼吸,自己有这么重要还需要她确认生死吗?
就凭两分钟前她可以冻死人的态度,我就算呜呼一声倒地吐血,她也只会居高临下地看一眼,说你死的不是时候中原先生我要下班了吧。
但抬眸,看到玛奇玛如鬼魅纹绘攀在眼角的血痕,他又苦涩地说不出一句话,赧然地、半催眠地闭上眼,不去思考她动作的缘由,心里还有点对少女暗含依赖亲昵话语的说不出的宽慰。
啊,每次都是这样,我挫败要抽身离开的时候,说些挽留柔和的话语。
是我在闹脾气吗?还是她因为我错误的、不知为何让她不悦的举动在闹别扭呢?
想到这,更偏向于后者的崩到极致准备狠狠反弹的弹簧,被某种外力彻底地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