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上下滚了滚,道:“那我就先告退了,玛奇玛干部。”
少女的侧颜精致而带着稚嫩感,但眉宇间的成熟与沉静却不是她外貌年龄能够容纳的,她看起来没有寒暄客套的意思,当她不在展现出柔软的一面,疏离客套的无情便如深冬枯松上寂静的雪。
她看着走廊尽头的方向,很轻地“嗯”了一声,以表清楚。
那样的轻巧,如坠地的轻羽,掷地无声。
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搭在深色的帽子边缘,带来生冷的禁欲感,转身离开了。
芥川龙之介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倒不如说他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位候选干部者要这样粘稠、藕断丝连式地缓步离开,像一种蹊跷的偶像剧,如果现在下的是瓢泼大雨或许更符合现在的气氛。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顺便反省自己的幽默感,自从上次甜品店的与少女干部的共同用餐,他就以命令的口吻让部下把周遭的恋爱杂志和穿搭时尚月刊都定下,前者是他模糊的指名,后者是部下自作主张的额外馈赠。
如果在一个月前他只会在心里想怎么几天不见中原干部,变得这样优柔寡断,难道是太宰干部没有跟他搭档的原因吗?
现在他却觉得中原中也离开的背影落寞又带着几分漠然,跟自己昨天被袭击还被撵走的背影有一部分重叠,或许这就是他递增的“爱情领悟”也说不定。
其实黑发的挺拔俊美少年也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这个概念在他脑子里和甜品繁琐的细分种类差不多,但部下总是随口挂在嘴边的词汇他也就顺应拿来定义一些他不太理解的事物了。
具体表现在玛奇玛站在那里半天,他也很恭敬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任何动作。
长廊里弥漫着无人言语的寂静。
直到玛奇玛清冽、令人安宁的声音传来,“要过来扶一下我吗?龙之介君。”
他才把视线从少女柠檬糖浆色的眼瞳转移到她伸出的手上,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和微粉的指尖,沾着几道痕迹模糊的血液,衬着纯白微皱的衬衫袖口对比分明。
原本准备等她先走到门口再动身,让身为上属的少女干部先一步进入办公室的芥川龙之介才想起来她现在可能连门都找不到。
不远处的玛奇玛歪了歪头,好像在催促他握住自己的手,精致的面容搭配上她很礼貌的浅笑像是一只为了谷物而蹲在枝头的赭色鹦鹉,很细很细地发出尖软但不腻人的微鸣。
芥川龙之介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些杂谈杂志的标题闪烁过他的脑海,过了一会儿,他很上道地道:“失礼了。”
少年冰冷细润的手握上少女的手掌虎口,大拇指按在掌心,拢住她并拢的四指,如没有生命迹象的永生者抚摸一块珍稀的温玉,缓慢握住时,有花瓣合拢时触碰叶片的温柔触感。
他将办公室的门推开,动作有些僵硬但总体还算是顺畅地牵着玛奇玛进入了宽大的办公室。
这里空无一人,通常坐在这里的五十岚鸣声还在和织田作之助搬新的季节花朵和移植月桂树。
寂静的空旷室内,玛奇玛的声音格外清晰,她弯了弯小拇指,让少年察觉到自己握住她纤细的手时的力度掌握得并不好,甚至有些过于紧了,毕竟他以往这样全神贯注地仔细把控在手里的,都是冰冷的**。
“讲正事之前,我想清洗一下可以吗?”
顺着莫名令人沉静的声音,少年的视线落在她领口沾染的血渍,缓慢上移,到她脸颊旁蜿蜒如溪流的血迹,想到上司受伤自己也没尽到善后保护的责任反而被救,他有些心情不佳。
很快他敏捷紧绷的思绪就重新慎重地思考玛奇玛的请求,清洗很好理解,是洗掉身上的血迹,玛奇玛干部每次的着装都很严谨端悫,被这样伤到五感,一定很疼吧。
走路和帮助她清洗血迹这种简单的事情他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他看向她精致的下颚线,再转到染血衬衫后纤细白皙的脖颈……
帮她清理血迹。
少年白鬓后的耳廓不知不觉地泛红,喉里的痒意渗透进心脏深处,引得他沉闷地咳嗽几声,他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有些磕绊地冷冽道:“很抱歉,我、我办不到。”
玛奇玛显然不理解他的不理解,但似乎也理解他的理解。
她似笑非笑的时候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如被裹在舌尖融化表面粗粝糖衣的软糖,半透明地盈着光。
少女干部话落如搭在劲松身上的深雪抖落般扑朔细密,带来绵密的凉意,很容易就驱散深秋寒意里少年的几分赧然。
“我说,我想去洗手池清理一下,我找不到盈水台,龙之介君……你在想什么呢?”
“还是说,这是不可以的呢?”她尾音渐轻,带着几分淳真意味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