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早点回来。”陆韵诗轻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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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让你盯紧了,人怎么会不见?”
阿肯的车停在他们家巷口,陆津南把阿肯挤到副驾驶座,上了车。
“我解释了啊……”阿肯缩在副驾驶座,很委屈似的,“我想一个高中生能跑到哪里去,而且现在我们只能调查,没有搜查证和拘捕令。如果你把物证直接交上去——”
当时搜查现场,警员们没找到“美金”,陆津南找到了,却隐瞒了它的存在,现在交上去只会让长官又记他一笔过错。
“要搞清楚了才能递交这个物证,你嘴巴闭紧了,不然当时搜查现场的人全都要挨罚,包括你。”
阿肯咕哝,“那是鉴证科的错啊。”
“你仔细想一下,人在哪里跟丢的,找不到人你就别回家了。”
阿肯没见过陆津南这么凶的样子,急切思索着,“就是路口啊……”
忽然,他说,“我知道了!庙街,她一定是去庙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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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过境,天色忽然如黑天鹅绒般垂维,一切暗暗的,对街旧楼一点光都没有,这才知夜来了。
渐渐地,光点爬过一格一格窗,别人家的电灯亮了,淡奶黄的光透过玻璃罩,将绿竹帘后的饭厅照得透亮。全职太太给即将返工返校的丈夫和小孩准备晚餐,笑得灿烂。明天就可以过海同情人私会了。
庙街的霓虹也亮了,人都出来了,熙熙攘攘,声色犬马。鱼蛋、卤煮、叉烧,摊位一个接一个,夜总会门口的小姐惊醒打扮,同席地而坐等蠢货上门的算命先生调笑。
如果说油尖旺区鱼龙混杂,那么位于油麻地的庙街就是其中之最,卧虎藏龙,歹事横生。
黎施宛不是偶然在庙街附近甩掉差佬的。她来这里,是想找一个人。
黎施宛经过卖衣服的摊位,趁客人和摊主议价,顺手牵羊,飞快跑到巷子里,吓得两只叫春的野猫背毛竖起,瞬间逃窜。
片刻后,一位穿水绿色仿绸吊带裙的女孩走了出来。
“妈的。”黎施宛暗骂了一句。她从衣架上随手扯下的,不知道是这么“风俗”的裙子,短得一勾身就泄露春光。
黎施宛低头,看见不合脚的医院拖鞋,抬头在长街上搜寻到另一个卖衣服摊位,这次有鞋。
见人,总得体面一些。
黎施宛穿上了一双桃色一字扣塑胶玛丽珍鞋。水绿配桃红,她听国文课老师教《红楼梦》的时候讲过。
她穿着这身衣裳,穿过夜游般醉生梦死的人们,走进了一栋光线黯淡的楼。
“我找龙哥。”
倚在门边嚼槟榔的马仔上下打量她,轻浮极了,“你谁啊?”
“帮我通报一声,就说黎耀明来还钱了。”
“还钱?龙哥不管收债的事。”
“但总是欠他的债。你帮我说一声。”
马仔持续打量黎施宛,视线落到她因没穿内衣,形状尤为明显的胸部上。跃水的海豚般,很勾人。
“我又没好处。”马仔笑容浮油。
黎施宛冷然一张脸,也露出了笑意。她凑近了,悄声说:“你有啊,但要让人家先办事,你才好办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