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牢房里睡了一晚硬板床,第二天林秋曼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好在是王大娘受了马县令叮嘱,不敢怠慢她,倒也不至于太过狼狈。
接近正午时分,狱卒把周氏带进来探监,她一看到林秋曼便眼泪汪汪,抹泪道:“我的儿,你受苦了。”
林秋曼见她伤心难过,心里头愈发不是滋味,安慰道:“阿娘莫要担忧,二娘没shā • rén,只是暂且在这里关押,待案情水落石出便可出去。”
周氏半信半疑,“你当真没吃苦?”
“没有,我上头有人罩着,马县令不会对我怎么样。”
见她全身上下都好好的,周氏这才放宽了心。
林秋曼又道:“我没有shā • rén,姜氏毒发身亡与我无关,阿娘且回去等着吧,过两日我就能回来了。”
周氏还是不放心,临走前偷偷塞了锭银子给王大娘,王大娘笑眯眯道:“你家小娘子是个懂事的,不会让她吃亏的。”
周氏谢了又谢才走了。
王大娘察言观色,知道小娘子是个贵人,对她的态度很是阿谀奉承。
林秋曼闲得无聊,便同她聊了起来。
二人在牢房里,聊的话题自然是nǚ • fàn相关。
“这些娘子都是不入流的,倒是小娘子你,好好的士族出身,怎就沦落到替他人写诉状的地步了?”
林秋曼摆手道:“让王娘子看了笑话,二娘没见过世面,娇养在后宅里不知天高地厚,故才想试试靠自己立足,结果出师不利,栽了跟斗。”
“原来如此,我就说好端端的官家娘子怎就进了牢房,经过了这茬,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做你的千金吧。”
“嗐,王娘子此话差矣,坐过牢也算长了见识,再说替人写诉状又不犯法,就是名声差了点。”停顿片刻,林秋曼两眼放光,“王娘子常年与犯妇打交道,倘若遇到含冤者,说不准我还能替她们伸冤呢。”
王大娘翻了个白眼。
啧啧,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打算在监狱里拓展业务了!
正午时分京兆尹贺倪去晋王府汇报情况,当时李珣正在用饭,宋致远也在。
见到贺倪,宋致远有些吃惊,好奇问:“贺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贺倪朝二人行礼,三言两语把姜氏案简述一番。
李珣慢条斯理放下汤匙,清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下达命令道:“此案算不上复杂,让马县令在三日内把案子结了,你亲自监督。”
贺倪道了声是,便又匆匆走了。
宋致远听出了苗头,偏过头问道:“林家小娘子惹事了?”
李珣斜睨他,知道他又要八卦,一句话堵死他的嘴,“你前妻与林二娘有几分交情,托我护她。”
果不其然,提到前妻大长公主,宋致远乖乖闭嘴,老老实实地蹭饭,绝不多言。
李珣清净了好一阵子。
贺倪一离开晋王府就直奔东县府衙,特地调派了经验丰富的司法参军前去助马县令破案。
上头施压下来,马县令不敢懈怠,亲自走访平遥巷,打听赵家的后宅情况。
街坊邻里均知赵家后宅不睦多时。
昨天案发马县令就把赵家院看管,禁止他人出入。
司法参军何凤甲察言观色,审问下人很有技巧,颠三倒四,专下套子。
一众家仆挨着进屋接受盘问,最后邹氏身边的苗婆子经不住他磨缠,说漏了嘴。
原来赵大郎的儿子赵溪并非他亲生,主母姜氏察觉到后心生疑窦,她们怕东窗事发,便起了杀心,于是才有了这茬。
赵大郎晴天霹雳,他就只有赵溪一个儿子,怎知竟白养了十多年!
抓到了破绽,马县令等人专攻邹氏和苗婆子,又是恐吓又是威逼,两人不堪折磨,将事由全盘托出。
十多年前邹氏在乡下产子,结果产下的是死胎。
苗婆子出馊主意,花钱买下一个男婴替代,便是赵溪。
由于当时是赵老太爷的孝期,赵家人都在祖宅守孝,这事便被她们瞒了下来。
邹氏觊觎正妻之位,想把握更多筹码,努力拼儿子,皆不遂愿,只生了两个女儿。
主母姜氏早年身体亏空落下顽疾,本以为熬到她死后便算出头了。
哪晓得机缘巧合之下赵溪身份引得姜氏猜疑,发现她暗暗查访后,邹氏犯糊涂起了杀心。
端给姜氏的菜粥本来是有两碗的,一碗下了药,一碗则干净。
邹氏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结果阴差阳错,吴氏不知情端给姜氏的菜粥是下了药的那碗。
姜氏用过后当时没有反应,后来到了梨园同林秋曼会面毒发身亡,让林秋曼背了锅。
这便是案情的大致脉络。
马县令听完震怒不已,猛拍桌子道:“这等心思毒辣的刁妇,包藏祸心罪该万死!”
邹氏和苗婆子入了狱,死刑肯定是跑不了的。
赵大郎浑浑噩噩,辛苦养的儿子来路不明,操劳一辈子的妻子被妾室毒杀,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悔恨起来,承受不住打击痛哭得晕厥过去。
赵老夫人更是一病不起,一辈子偏袒邹氏,结果害得赵家落到如此下场,以泪洗面,悲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