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人这样问过他。
薛从的目光落在女生的手腕。
她动也不动,和第一天见面时给他的印象和感受一样:内敛少话,像班级一角沉寂的影子。
女生的食指和大拇指不自觉地圈起,光透过缝隙,在桌面上落下一个圆形的光斑。
明明灭灭,像落在有人的心上。
薛从觉得有些嘲讽。
如果不是临死前得到母亲的授意,他是怎么也和对方扯不上关系的。
他的同桌的确是个怪人。
但累不累这句话,却是从他这个授意接近的目标口中说出来,于是连利用两个字都显得有些微妙的无力起来。
秦珂没有得到回复。
只得到一个灰色的笑,界限不那么分明。
她看到薛从的手顿了顿。
笔在修长的手指间略略一转,目光沉沉几秒。
最终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看不出情绪。
她当然不会勉强对方开口,也收回视线,重新落在上。
正是中午,秦珂趴在桌子上,帽子罩得严严实实,一觉睡的不算安稳。
梦里是翻来覆去滚动着的暗色,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雷声。
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几缕光。
白色的窗帘不断翻飞,显然不是她自己的房间。
而她躺在冰凉的床上,即使周身陷在柔软的,也丝毫动弹不得。
这个梦她从小到大做过无数次,但从没有一次出现在白天。
醒过来时,那股痛已经从头慢慢延展到了全身,最后又缓缓散去,如同一团冷火坠在腹部。
秦珂反应很快。
她随手拿过外套,系在腰间,又在书包翻了翻,借着上课前最后的时间不慌不忙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时教室已经坐的整整齐齐。
她慢慢地穿着外套,又在座位上坐下,太阳穴依旧发疼。
例假到来更是雪上加霜,全身上下只像被泡在酸水中折磨。
大概是跟困在器材室那一出有关。
她盯着黑板,有点出神。
“秦珂,数学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薛从不在座位上。
课间时分,谢天一从后门进来,手上抱着一打资料。
可能是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次同她搭话时,态度便自然了很多,只是推了推眼镜,大概还有点不太熟悉和异性接触的别扭。
她侧过身,对着对方安静地点点头。
数学老师的办公室离教室隔了一层楼。
正是难得的课间,走廊早已被各班活跃的男生占领,嬉笑打闹,时不时便有球飞来飞去。
秦珂一路走得仔仔细细,垂着头,踩着自己的影子。
可惜腹部翻江倒海一般,她扶着肚子,到最后几乎恨不得贴着墙走。
青春期的男生精力宣泄不了,就有些无度。
“——接住!”
“好球,三分!”
一个男生侧身飞跑过来,没注意到身后还有团人,猛地一撞,回身时才发现酿下大错。
整个人不免傻了眼,皱着眉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被赶到的同伴抬脚一踹,才连忙垂手伸过来,试图拉她起来。
“……抱歉抱歉,同学你没事吧?”
秦珂这时候也不会犯傻。
她眼前发晕,视线中出现一支手,自然搭了上去。
男生强撑着一点笑。
[女生就是麻烦。]
[眼睛长在前面,怎么就不知道避让一下?]
[可千万别给老班说,说了我不就又得被揍!唉,倒霉!]
她只当没听见。
无声地站起来,点了点头,又紧了紧帽子,朝着办公室溜过去。
[……连个没事也不知道说,什么情商啊。]
秦珂默念,她习惯了。
平日里本来都是毫无波动,然而可能身体不适,心神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动摇。
快到办公室前,她忽然神差鬼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