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走廊都是热热闹闹的。
男生们打闹,女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去小卖部或者洗手间。
人人都有同伴,她却如同局外人,身边空空荡荡。
和被梦里被关在暗色屋子里一模一样。
这里不属于她,唯有阴影处才是她的归宿。
秦珂回过神,深深吸了口气。
她扶住墙,进门时,恰逢季岩领着一张卷子从里面出来。
两个人都没料到,便都是在门口一顿。
秦珂抬头,季岩垂头,四目相对,停顿两秒。
秋天的风虽然不比冬日寒冷,但到了这时,也已经带上了刺人的凉意。
季岩从来擅长察言观色。
他一眼便扫见少女的发白的嘴唇,整个人下意识躬着身子,捂住腹部,仿佛在躲避什么,脚步甚至也是虚软无力的。
……怎么今天身旁倒是没人了。
季岩推开门,示意人进去。
女生便点点头,也不客气,还不等他收回墙上的手,已经弯腰从缝隙中间穿了过去。
飞扬的发丝有几缕扫过,头上的帽子擦着手背过去,沾染了一点清冷的香气。
说不清香气的由来是什么。
季岩又看了一眼少女腰间的外套。
秦珂没有穿着,只是把它松松垮垮地打了个结,勾勒出腰间的弧线。
合上门,影子便彻底不见了。
秦珂垂眉敛目,安静地听着老师批评。
“你成绩是不错,但是可千万不能自满,这次周测的卷子,不少题都因为计算错了,一定要仔细,要用心……”
数学老师苦口婆心地劝她。
秦珂一边听,一边却有些无奈。
这哪里是自满的问题。
她的数学天赋远不是老师想的那么好,只是这话也不能说出来扫兴。
到最后,秦珂领着卷子从办公室出来,精神气就更去了些。
没人会喜欢老师的批评,即便是善意的。
秦珂路过七班时,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这是温珩所在的班级,只可惜,刚上高中那会儿,她便被对方警告,如果不是大事,最好不要来班上找她。
她目光往里一望,只看到讲台上正举着黑板擦的高挑身形。
“……哎哟,来找温珩呀?”
有熟识的初中同学眼尖,笑得贼兮兮地同她招呼。
秦珂还没反应过来,头已经如同拨浪鼓摇了摇,飞速走了,自然没听见身后那句“你老婆来了!”的叫喊。
如果说从小到大,还有什么朋友值得她珍惜,那也就这么一个了。
秦珂从来不会反驳对方的话,这时溜得更是毫不犹豫。
她蹿进门里的时候,才意识自己现如今还不能剧烈运动。
只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腹中的疼痛翻江倒海,她在座位上又强撑了一节课,心里也跟着有些烦躁。
薛从依旧不在座位上。
课上到一半,她忍不住把毛线帽子摘下来,又系成马尾。
在老师讲解公式的声音中,捧着热水,蜷缩得如同一团冬眠动物。
再遇见下课,才仿佛被解放了一般,迎头倒下。
“——”
座位临窗,这时候被人扣了扣。
秦珂侧过身,看到一道潇洒的影子。
说是潇洒,是因为秋风里穿着一件长袖但却像是毫无所感一样。
少年依旧靠着墙,站得松松垮垮,懒散气质暴露无遗,无声无息地朝她眨眨眼。
上完一节理科课,班上齐齐倒下一半。
这侧的动静又小又弱,窗户被外面的人开了一道缝。
季岩跟变戏法一样,拎出一杯温热的奶茶,又扔给她一件外套。
“热的,拿着,算是包子的回礼。”
声音被压得很低,快要融进嘈杂的背景音里。
他微微垂首,忽然意识到什么。
少女望着他,那双眸子终于有了些情绪,显出错愕。
季岩最喜欢看人露出和平日里不同的神情,琢磨过味儿,不知不觉冒出一句话来。
怎么办,这倒像是竹马才会干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