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许各种营销手段和经营手段层出不穷的当下,他已经被飞速地遗忘,毫无价值。
但无论哪一种,对他而言都已经没了意义。
行到一半,进了校门,照旧是温珩先告辞。
季岩就和第一天一模一样,不远不近地走着。
第一天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偷偷跟着他拍照片,到现在虽然还没有彻底摆脱,但境况已经有了好转。
太阳渐渐升起,驱散了薄雾。
他又顺着这道光,慢慢挂在了秦珂的影子上。
一步。
两步。
三步。
刚走了几秒,季岩无聊地数着步数,又困了,打了个呵欠。
那道影子停了下来,和他的交缠在一起。
原来是秦珂回身看向他,停下了脚步。
季岩微微眯眼,有点不明所以。
秦珂的声音和第一天一样,透凉地坠在地上。
动物幼崽探出了头,跳了又跳,这么些天以来,主动朝他伸出爪子。
“走啊。”她说。
秦珂的是非观十分明确。
有人表露善意,那她也会回馈善意,又不是真的木头人一个。
秦珂走近了,注意到季岩的眼睛。
男生生的一双单眼皮,凤眼微凶,却因为喜欢笑而没那么高冷。
季岩受宠若惊:“哎哟,不得了!”
他这话说的有点夸张。
他并排走过去,觉得他发小这位青梅,有些地方实在两人相似——譬如说话直接这点,心里想的什么,也不藏着。
秦珂从男生面上收回目光,也没管对方的耍宝。
两个人走在一块儿,女生停得突兀,一方追过去,无意间手背碰撞两下。
但跟上回黑板前的fēng • bō一样,哪一方都不怎么在意。
她歪了歪头,像是略做沉吟。
然后一边走,一边问得沉静:“……你经常失眠?”
季岩的脚步顿了一秒,旋即毫不犹豫地笑。
“我像是会失眠的人吗?”
他平日里上课趴着的时候都是多数,至少表面上看,就是典型的正在成长期睡眠充足的大男生。
秦珂不再说话了,她不擅长跟人辩论,干脆继续并排走自己的路。
轮到四组调换,他们总算从靠近门口的一侧,移动到了里侧。
午休时间,太阳高照。
季岩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瞌睡。
他同桌是个典型的青春期少年,精力十足,吃完饭也不知道从哪儿回来,抱着球拉开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跟指甲在黑板上划出一道似的,“刺啦——”一声,挠得人耳朵疼,心口也微悸。
选择午休时间留在校内的人不多。
要么是就近回了家,再不然就是回了宿舍。
季岩一贯没所谓,到哪儿都是孑然一身,潇洒得很。
他脾气好,被吵的眉头皱起来,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瞌睡也烟消云散。
然而旁边的人愈来愈过分。
外面是晴朗高照好天气,教室里三三两两地趴着人,安静极了。
被这么一搞,仅有的好几个人都不满地朝这边投过眼神。
然而同桌还嫌不够,又唰啦一下,把窗帘拉开,嘴上还嘀咕,“阴气这么重,本来就够冷了,还拉这么严实……”
阳光漏进室内。
他把头埋得更深,强迫自己陷入黑暗中。
季岩试图放松自己。
然而在漆黑的家里都行不通,到透亮的教室怎么会可行。
他懒得与人争辩,脑子里又开始慢慢数起了羊。
模糊之间,他听到女生的声音。
可能是刚刚从教室外回来,还有些喘。
他闭着眼睛,只有一道缝,人影微微模糊。
有个纤细的人影站在他和窗户之间,迟迟没有坐下,正好把他罩在阴影里。
好像是巧合,又像是刻意为之,怎么都能解释得通。
秦珂在跟他那精力旺盛的同桌说话,声音压得很轻,却是据理力争。
又轻又弱,跟幼崽的呜咽声似的,他想。
“……能安静一点吗。”
与之同时,是窗帘又被慢慢拉上。
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像没有感情的稻草人,生硬又尴尬。
“现在是休息时间。”
季岩一动不动。
暗色重新笼罩了他。
有爪子在他心上偷偷挠了一把,又痒又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