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语从舌尖无声溜过，季岩面色不变，依旧带着一贯若有若无懒散的笑。
等那边的无关群众走了，继续收回手安静跟人走着。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珂毫无所觉。
她想不出结果，这时候抬头换了个话题，问的也直接。
“你最近还失眠吗？”
女生的声音如同古井里的水波，沉沉凉凉。
季岩摸了摸鼻子，有些漫不经心：“……嗯？”
秦珂淡定发话：“不要装傻。”
一边默默接过自己的拖把，眼神静静地望过去。
她的声音又冷又轻，没有情绪，像秋日冷雨。
就像是清楚他的本性，等着吊儿郎当过后正经的回复。
季岩缓了一会儿，终于没再装模作样。
他只是慢慢道：“比之前好些。”
秦珂就跟着开口，继续安静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反正你每天也要去医院，不如去看看。”
季岩这回沉默了一会儿。
他摇摇头，像说给自己听的，浅浅笑道：“……看，怎么不看，就是没用嘛。”
他说话时偶尔总会带上语气词，因为拖的有些长，反而有些像是在撒娇。
秦珂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停下了脚步。
这巧这时薛从从一边慢慢扫了过来。
他替换了前排一个身体不舒服的女生来公区这边，和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两方辅一对立，少年只是侧头，目光询问似的从一男一女身上扫过。
季岩立刻笑着站直，主动招手：“薛班长，我们可没偷懒。”
薛从也笑，摇了摇头，无奈道：“我没问这个。”
薛从一个中途来的转学生，当然不会是班长。
只是他来了之后全班声望出奇地高，有时候班主任甚至会让他帮班长组织一些活动，久而久之，班上就多出了这么个所谓的第二个班长。
同学之间你一言我一语，传开是很自然的事情。
秦珂看向来人。
薛从目光掠过，本来也是挂着笑的。
只是薛班长三个字听的他心里无声，想起对方那天纸上简简单单，寥寥几笔，写下的累不累。
薛从在之前的人生中从没感觉累过，也没想到这句话能如同魔咒，让他停下了原本的计划。
按照道理，他应该会觉得季岩麻烦。
他率先回了班上。
晚自习时间，左侧依旧空空如也。
虽然没有亲口听秦珂说过，但大体情况薛从大概能猜到，无非是家里出了事。
在来之前，秦家目前的状况他也是一早就清楚的。
薛从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
季岩正在后面坐着，呵欠连天，支着下巴像是对什么都不太关心。
薛从其实认识他。
前途无量的娱乐圈新人，父母分别是计算机前沿权威和钢琴老师，离婚之后，母亲嫁给了和薛家相熟的世家。
因为薛家有过生意上的合作，他其实也在酒会上见过对方。
两个人没说过什么话，但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季岩要意气风发的多。
薛从不太关注娱乐圈，也并不知道对方怎么会忽然转学到这个地方。
看起来季岩也并不想跟他交流，两方也就真成了一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噗嗤——哈哈。”
前桌偷偷摸出手机，戴着耳机笑嘻嘻地看着什么，时不时发出诡异的笑声。
薛从面无表情做完了一张英语报纸。
他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这样轻松愉悦的开心事。
犹豫可以，但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尤其是无意间听见刚刚秦珂的问话后。
下课铃刺耳地响起来。
季岩二话不说，忽然精神一振，收拾东西果断走了人。
薛从倒也不急，他出了校门，绕过巷子，径直上了一辆车。
司机不用他详细吩咐，直接开车绕到了医院。
薛从并不下车。
他看见季岩一个人站在灯光下，斜斜依靠着墙面。
拉出的影子很长，身体线条好似被画家精心勾勒出来，冷淡又慵懒，如果放在画面荧幕上，应当是相当合适的。
薛从捏着手机，看着上面的消息滚了一圈。
有他那位名义上的狠心父亲的，也有装模作样的大哥的。
但最终是他母亲替他安排的人。
对方屏幕上的消息冰冷又机械，薛从看着，手指沿着门把手敲了敲，神色捉摸不定。
“秦家可能查到消息，派人过来了。”
他抬头，看到从大门处出来的少女。
她站在季岩被拉出的影子中，微微抬头，像静默的小树，努力才冒出了一些嫩绿，枝桠脆弱。
只需要一阵狂风就能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