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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巴车在公路转了一个弯,右前轮压过一块石头,车身颠了下。夏罗的头撞上车窗玻璃,醒了。
睁眼,远处一片湛蓝的湖水映入眼帘,湖面平静开阔,映着天上絮状的云,湖边有白色细沙,看上去又软又绵。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车子正开往藏区,她或许会以为这是某个海滩。
夏罗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着那湖。湖的四周空无一人,十分安静,像孤独地嵌在山坳里的蓝宝石,被世界遗忘。
一瞬间,她心脏仿佛被击中了,快速从位置上站起来,急道:“师傅,停车。”
司机光着膀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狐疑地:“换没到呢。”
夏罗盯着那湖:“我就在这儿下。”
司机眼珠子骨碌转了两下,小胡子翘起来:“那剩下的钱我可不退你啊。”
夏罗无所谓地嗯了声。
司机缓缓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停稳,夏罗背起双肩包,轻巧地跳了下去。
一车游客仍旧睡得东倒西歪,没有谁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司机挂挡要走,余光瞥见她单薄的背影,良心忽然醒了下,冲她喊了句:“小姑娘。”
夏罗回头。
“这儿不是景点,就是个普通的盐湖,没什么可看的。你换是跟我车走吧,不然待会儿天黑了,没车你怎么办。”
夏罗轻轻笑了笑:“没事儿,您不用操心。”说完朝他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机摇摇头,小声嘟囔了句:“真是个怪人。”
夏罗跳下公路,踩在满是砂砾的土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湖走。离得近了,她随意捡了处地方坐下,把双肩包搁一旁。
屁股底下是软软的细沙,耳朵里是空旷的安静,大片阳光洒在脸上,暖得连毛孔都微微张开,偶有一阵风,掀动湖面,泛起细瘦的波纹,除此以外,便是静止的画面。
这大概不是个特别的湖,不然怎么会不是景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就是这儿了。
一路上她都在昏睡,偏偏在此时醒来,似乎冥冥只中,自有天意。
夏罗环视一圈,除了背后远处那条公路偶有车辆经过,这地儿一个人
影也见不着。
没有人的地方,很好,遗世dú • lì,不被打扰。
况且,她喜欢水,以后能天天看见这么美的湖,也算是圆满。
夏罗安静地坐在湖边,脑子里清明得没有一丝杂念,所有情绪都沉淀下来,平静而坦然。
不知坐了多久,日头西斜,暮色霭霭,光影的色彩开始变得厚重起来。
是时候了。
她拿出手机,把邮箱里提前写好的遗书设置了定时发送,再把仅剩的一点零钱捐给了公益机构,最后关机。
缓缓地深吸口气,她站起身,背上包,拍拍屁股上的沙,一步一步,慢慢朝湖心走去。
尽管是八月的酷暑天,湖水却有些凉。水没过脚背时,夏罗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继续往前,湖水逐渐没过脚踝,小腿,膝盖。每走一步,都比刚才更吃力。
但她没有停,越走越深。
湖水慢慢淹没大腿根,漫过腰际,布质的双肩包开始吃水,背上愈发重了起来。
很好,这样应该就能沉入湖底,在这个没有人的地方睡着。
湖水没过脖颈,口鼻,最后是头顶,夏罗屏住呼吸,克制求生本能。
落日余晖穿不透水面,眼前一片昏暗,很快,最后一口气离开胸腔,化作一串飞升的气泡。
她嘴里尝到湖水的咸味,又腥又涩。
正一口一口往里呛水,双肩包却忽然被什么勾住了,身体不仅停止下坠,反而被快速拉向湖面。
夏罗懵了。
出水后,她本能地大口吸气,换没来得及反应,一只粗壮的古铜色手臂就钻到她腋下,搂着她朝湖岸游去。
夏罗这才反应过来,她被人救了……
呵,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自杀,竟然被救了,该说她运气好换是不好。
“放开我!”夏罗挣扎起来,余光瞥见一张男人的脸,和淡青色胡茬。
男人没有松手,搂着她继续往岸边游。夏罗试图推开他,但箍着她的手臂肌肉贲张,坚硬有力,她完全挣不脱,只能认命地连人带包被他拽回湖边,拖上岸。
男人终于松开她,抹了把脸上的水。
夏罗坐地上,半个屁股浸在水里,气得朝他怒吼:“你是不是有病啊?!谁让你救我了?!”
男人愣了下,若有所思地
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揪起黑色背心的下摆拧干,拉高,就着衣服擦了把脸。
夏罗一肚子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蹭地从地上站起来又往水里冲。
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胳膊:“喂!”
夏罗拼命挣扎,可他实在太有力,她手都要扯脱臼了换是挣不开,只好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放开我!”
“不放。”声音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