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会毁了这个帝国。
……
航行十个小时后,除去值班的军雌,整个舰艇都陷入了安眠的静寂中。
夏恩睡得不好,几乎十几二十分钟就会醒来一次,在黑暗中打开终端查看时间。他知道自己需要休息,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良好的身体状态都是必要的。
可知道并不代表他能做到。
正如他完全不想去想那艘舰艇上,泽维尔对劳埃德做了什么。他做不到。类似的念头涌动不休,在他思维里来回驰骋,啃噬焦灼着他的五脏六腑、血肉骨骼。
“滴滴滴”,终端显示一条新的讯息传进来。夏恩本能地查看。
十五分钟后,夏恩坐进遨游者的驾驶舱。十八分钟后,自检完毕的机甲启动弹出程序,对接夹一一脱落。二十分钟后,在夏恩的精神力催眠下,导航员打开了必须的出口。
一个小时后,遨游者在另一艘舰艇上降落。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后,夏恩见到了泽维尔。
“没有武器、没有其他虫跟随。”夏恩举起双手,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我按照你说的做了。劳埃德呢?”
“小玫瑰,你总是如此开门见山。”泽维尔感叹,他打过交道的贵族政要不计其数,迄今为止没有虫像夏恩一样,直接坦率到如此地步。
要知道,当一只虫在言语与行动中不对自己在乎的东西做掩护,便等于将自己的软肋昭告天下。那么,任何想要伤害他的,都会轻而易举地得偿所愿。
“废话少说。”夏恩毫不客气,“你指示朱瓦耶、埃尔法没少给我找麻烦,不就是想报复洛奥斯特吗?有什么花样尽管朝我来,别假惺惺的,我看了真***恶心。”
“哈哈哈哈。”这次泽维尔直接笑出了声,对于夏恩的指控并未否认。他抬抬手,带雄虫过来的卫兵离开房间:
“你很有趣,如果你不是洛奥斯特,我很乐意和你做朋友。”
“我不乐意。”夏恩一步步朝泽维尔走去,怒火烧灼着那双蓝眸,燃尽了里面的其余情绪,只剩下强烈纯粹的愤怒,“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想一拳揍到你的脸上。”
泽维尔笑意依旧:“小公爵,你现在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给了你‘钥匙’,赐予了你力量。”他提醒道。
“不然,你到现在还只是一只B级雄虫。B级,恕我直言,不过是这世间无数只蝼蚁而已。”
他轻轻抬臂,夏恩身体腾空、直直飞到他的面前:“你应该感谢我,让你有了参与游戏的资格。”
泽维尔的守护场冰冷黑暗,如此近距离,夏恩仿佛被无尽深渊吞噬。他汗毛竖立、心跳加速,全身肌肉紧绷的同时,手指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身体的本能。他控制不了。他能做的,就是绝不移开目光。
“你是说你的复仇游戏吗……”金发雄虫轻声低喃,声音不大,但足够泽维尔听到:“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怯懦者的迁怒。”
“就算你再怎么厉害,这个世界都不是围绕着你转的,泽维尔。你以为的应该,只是你以为的应该。不管是塞拉雷姆斯,还是弗朗茨、劳埃德,他们都是活生生的虫。”
“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是生命赋予他们的自由。你凭什么、你又怎么敢,因为事情的发展不如你的意,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其他虫的身上?!”
“你说这是复仇,我不同意。”
冷意愈加寒冽,血液冻结成霜。夏恩脸色铁青,身体难以自控地颤抖。可他还在坚持、不肯停下。
“劳埃德不欠你,弗朗茨不欠你,塞拉雷姆斯也不欠你。泽维尔,你只是他们虫生中无关紧要的小配角,注定会被他们遗忘。”
“复仇?”夏恩抬头,轻蔑地向他投去一瞥,“你最该报复的,是当年无能无力的你自己。”
泽维尔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他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陷入永久的静寂之中。但夏恩知道自己已经说中了这只雄虫的痛处。愈加压迫的守护场就是证据。
平静只是泽维尔的假面。因为只要他不发怒,他就可以让自己相信,他完全不在意。
黑影以泽维尔双脚为源头,逐渐向外蔓延。很快,它们就占据了整个空间。这是精神力的具现化,蕴含的能量和守护场不是一个等级。夏恩之前还能正常说话,此刻就连呼吸都开始受限。
夏恩跌落在地上。他用精神力在浓郁的黑暗中凝出一个小小的气泡,扒着领口大口喘气。
“刚才那些胡言乱语……”泽维尔目光扫向地上的雄虫,“我希望你收回。”
“不可能。”夏恩仰头看过去,嘴角艰难维持着那个快意的笑容,“不管你问多少次,这就是我的看法。”
“泽维尔,在我的家乡,有一个词叫‘甩锅侠’,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出了问题、有了矛盾,总是别人的问题、别人的责任。自己永远都是对的,永远都无可挑剔。这样的人,就叫‘甩锅侠’。”
“当然,你这么聪明,又是S级雄虫,不可能在智商上有缺陷。你逃避、选择性的遗忘,只是因为你太过懦弱。”
“你接受不了赛拉雷姆斯的死,不想承认它是个意外。是因为一旦你接受,你的痛苦你的愤怒你的无助便无处可去,只能自己承担。”
“你只能给自己找一个替罪羊。”夏恩冷笑着,“而这只虫,就是劳埃德。”
“够了。”
简简单单的词语,是不容拒绝的威慑。泽维尔站起身来,浓密的眼睫轻轻眨动。
“也许你说的对。”
他发出一声轻笑:“可那又如何?”
“泄愤也好、逃避也罢,我就是要他当那只替罪羊。你乐不乐意、他愿不愿意,重要吗?”
“反正,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复仇。而你,以前阻挡不了我,现在也一样。”
刺眼的白光驱散黑暗。夏恩紧闭着眼,等到眼皮的热度消散一些,才小心翼翼睁眼环顾四周。
泽维尔消失了。房间恢复了他来时的那个模样。一道门出现在椅子遮挡的后方。
“……完成了复仇……?”夏恩下意识地重复着耳边的最后一句话,胸口忽地一阵刺痛。
“!”
不不不不,不会是真的,不会是真的……夏恩猛地冲过去,甩开椅子,用肩膀撞向那扇门。
门打开了。夏恩浑身僵硬地踏进去。室内依然是刺眼的白光。刺痛随着呼吸传到胃部,肠子有额开始剧烈的翻搅。
短短几步,夏恩只觉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房间不大,他此时已走到正中央,这里摆着一张单人床,床架被白布笼罩,勾勒出下面起伏的人形。
他缓缓揭开白布。一张刀凿斧刻的深邃面容慢慢显露而出。
是劳埃德·克雷夫。
作者有话要说:小少爷很犀利的,一阵见血戳中泽维尔痛脚
顶个锅盖逃~
周三前还有一更~努力码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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