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与小路途径之处皆点了四方灯,灯光照亮着路,今夜没什么月亮,云层厚重,勉强有两颗星星没躲进去。盈欢一边走,一边绞着手指,有些心不在焉。
这会儿后怕起来了,倘若当时真出了什么事的话……以北燕的民风,她定然要被唾沫星子淹死。她自己也无法想象,自己能不能接受。虽说性命定然更重要些,可这打击定然难以承受……
胡思乱想着,便又想起丹阳。她当时听得丹阳惊呼,此刻还以为丹阳也与她一样受难,只在想,到底是什么歹人,竟要对她下手。
盈欢自认为没什么仇家,倘若一定要算,便只有被她拒绝过的那些男子,可她也是好声好气拒绝的,不至于如此心胸狭隘……
盈欢长叹一声,不知不觉已经走进自己院中。
长廊尽头,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
盈欢顺着影子抬头,对上傅如赏的视线,脸又轰然涨红。
“……你回来了。”她不知说些什么,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傅如赏还没换下官服,显然是刚回来,不知道让他夜里还去处理的是什么事。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视线在脚底下那一亩三分地逡巡了一圈。
好在听见宝婵的声音:“夫人回来啦。”
盈欢顺势要溜进去,从傅如赏身边过去的时候,还特意往旁边挪了挪,还未能迈出步子便被他握住手腕。
盈欢心中一凛,祈祷他别说那回事儿。
他缓缓开口,声音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害你那人找到了。”
盈欢松了口气,也没好意思转过头来,就这么同他说着:“啊?是谁啊?他与我们有何冤仇?”
傅如赏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以告:“是丹阳郡主。”
盈欢心中惊骇,转过头来,下意识道:“可她……”
傅如赏解释:“她自导自演,其实与婢女串通好要害你。她自己杯中只下了些许mí • yào,很快便醒,剩下那些皆是她装出来的。”
盈欢难掩惊讶之色,嘴唇翕动几下,只剩下一句:“这也……”想得太过复杂。
盈欢怔怔看着傅如赏,他逆光站在灯下,身后那盏灯的光落在他头顶,整个人像沐浴在光辉之下。他的手,还攥着她的手腕,相交之处,传来阵阵暖意。
夏夜的风闷热而绵长,树上的蝉鸣永不止息,一直到叫到这一季生命的尽头。她看着傅如赏的眼睛,这双眼她一直看了许多年,从青涩逐渐沉稳,逐渐地……她出现在他眼里。
她目睹着他一点一点变得刀枪不入的模样,目睹他变得冷硬、坚强不催似的。他嘲弄的神色,远远旁观的神色,还有许多不同的神色。其实他也不是常年毫无表情,他有,只是都比较细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