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咱能吃上肉了吗?”
石头打娘胎里身子骨就不好,何大郎,何霜降都过过几年吃喝不愁安生日子,只这最小的儿,断奶之后家里就一日赛一日的难,蛋都吃的少,别说肉了。
先前在路上,石头感了风寒,一直好不了,眼瞅着人都不行了,张氏就说到地方,就给他买肉吃,吃的饱饱的,后来渐渐石头渐渐好了,这事儿就自然而然不提了。
没成想他还记着,看着石头干干瘦瘦的小脸,拒绝的话怎么也不忍心说出口,刚来扬州,根基不稳,也没甚银钱,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买,娘给你买,今晚回去就吃肉。”
随着逃过来的人越多,不管是猪肉还是粮食,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
原来一斤肉的价钱,现在只能够买半斤,张氏心疼,到底不想失信于孩子,还是咬牙买了半斤,另外又称了一斤,给贺三郎拿过去,上午那些糕点亏了他,还是赚了几十个铜板的。
有些怜惜地摸了摸何霜降的头,这丫头最喜欢吃栗子糕,如今一个都没吃上,本想着没卖完的带回去叫她解解馋,没成想全叫那些衙役摔了。
上次买回去的粮食不多,眼瞅着城里当粮食价钱飞涨,还是得多买些回去,开春要的稻种现在也要预备好,省的抓瞎。
回去特地绕到贺三郎那处,把一斤肉扔到摊子下面,等贺三郎反应过来,只见到一家人大包小裹的背影。
买够一冬的口粮,又感觉手中银钱不太凑手了,何大牛瞧着街上有卖柴禾的,便想着去山上砍些柴禾,赚几个铜板也是好的。
这南边儿天也冷,又不似北边有地龙,所以秋冬之际,柴禾还是紧俏物。过了桥快到家时张氏看了眼天色,平日这时候该吃过午饭了。
忙乎了一上午,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饿。
进了村,过了桥,张氏走在最前头,迎面走来一青年,刚打算让路,那人却着急忙慌的一心朝前走,险些将她撞倒。
那男人也不说话,头埋得更低,快步地绕过众人离开了。
张氏心下起疑,这处儿只他们一家,再往后就是山了,这人空着手,也不像是要去打柴。开了门,院里和走的时候还是一样的,恐怕是自己多心了。
“爹,我咋瞧着那人眼熟。”何霜降牵着石头,指着跑得快没影的人。
“看差了吧,兴许是村里人,见过两眼,现在肯定觉着眼熟”何大牛把人推进屋,家里东西都没丢,他自然不想多事。
院子里几垄地都种上了菜,边边角角撒了些韭菜籽,已经出了芽,现在天气冷,弄些枯草盖上保暖,冬天就不愁菜吃了。
约摸晚饭边上,贺家三郎竟然来了,手上拿着几本书,还有笔跟纸张,何大牛跟张氏上山还没回来,家里就何霜降在做饭,顺便领着石头玩。
哪怕买了锁,现在也不敢不留人在家中了,于是何霜降跟石头俩人就被留在家里看门。
“是贺家三哥哥啊”何霜降从门缝里瞅了一眼,这才把门打开。
“你且先等等,我那锅里还有菜哩!”
贺三郎笑着点头,看着小丫头重新拿着锅铲,站在小杌子上,一本正经的翻炒。
贺三郎只当是小孩过家家,待闻到味道,肚子叫了一声,这才知道这小姑娘不是闹着玩。
等何霜降把菜盛出来,这才出来问贺三郎来干啥。
粗粗犷犷的北地口音从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嘴里说出来,讲不出的好玩。
“上次听你说,你家大哥教你认字写字,想着从沧州来扬州,路途遥远,恐怕并不曾带过来,这几本书是我抄录下来的,你给你大哥,让他教你继续识字,哪怕如今艰难,莫要忘了学习,还有这几支笔我写起来不甚顺手,你拿着练练,还有这纸…”
何霜降被他讲的头晕眼花,待捋顺了,更是不肯接他手上的东西
“莫要给我莫要给我…”她才不学。
“你家姑老太太于我家有恩,上午又受了婶子那些猪肉,你不必如此客气…”
何霜降不住摇头,手捂着两只耳朵,不想听身边的人老僧念经,
“不不不,三哥哥,可不敢,这老些东西,怕是值不少银钱,你快些拿回去,我若是收了,待爹娘回来,肯定要打我的”
贺三郎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把东西硬塞到她手里就打算走,然后袖口就被扯住了。
“可不敢要这些东西”当初大哥教识字,她可挨了不少打,现在看到这些书,只怕大哥回来又要按头叫她念书识字。
“无事,若你爹娘问起来,就说我给的,叫他们找我便是!”
何霜降正愁着趁爹娘没回来,怎么叫他快些走呢,就听见外面爹娘的喊声了。
贺三郎眼疾手快开了门。
“是贺家小郎君啊,这是来干啥?”
“叔,婶子”贺三郎拱手打了声招呼“上次听您家小娘子说跟着自家哥哥开的蒙,想必那哥哥是读过书的,您一家路远,恐没带书,家中有些我抄录的版本,拿过来兴许能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