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卢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找这一本破书。
只是当他想起,自己穷困潦倒又父亲病重的时候,遇到了孔昇。
孔昇的确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但就是因为他愣,凭着这一腔热血的,愣是从鬼门关那边,将自己的父亲给拉了回来。
有的时候,烧窑,也是可以救命的。
父亲最后走的时候,都是万般叮嘱着不要亏待了自己这个孔兄弟。
卢易知道的,自己这个兄弟,哪怕是萍水相逢,都愿意不留余力的救助自己,他又怎么报答得完呢?
所以,当他听说,孔昇孩子出生的时候,哪怕是他当时正在沿海地方,也是跑死了三匹马赶了过来。
他这个“干爹”,可是极为负责的呢。
寂静的房间内,孩子的哭泣声,极为刺耳,甚至都是有了些,撕心裂肺的味道。
床上的妻子脸色都是有些苍白,刚生完孩子的她,最需要休息了。
但她shen • yin着,呼唤着孔昇把孩子递给她看看。
妻子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容,哪怕是看到那空荡荡的左臂的时候,脸上的笑都是没有消散过,一双眼睛里头,满是温柔。
“孩子,谢谢你来到这世上。”
卢易看着眼眶都是有些泛红的孔昇,寂静的空气好像流动了一丝。
天生残疾,孔昇只觉着自己的心头都是在滴血,他向来是不信命的,哪怕是初入江湖如同一个愣头青横冲直撞的时候,他都没信过命,可是现在,不得信吗?
自己的孩子天生残疾,就是自己私自出逃离开孔家的报应吗?
卢易在他家叨扰了半月后便是悄悄离去,留下的是放在孔昇床头的百两银子,还有一封信——
“兄弟,我走了,我去找《阳典》了。”
孔昇想追出去的时候,卢易早就走了,他只能攥着手中的信纸,整个骨节,都是隐隐泛白。
房间里头,妻子的梦呓声,将他的思绪慢慢收回来,他只能望着卢易离开的方向,悄悄地落下一声叹息。
“兄弟,走好。”
《阳典》的事,在江湖闯荡的时候,他便是有所耳闻,但那个时候他也就当是笑料一般,酒后谈资罢了。
甚至连卢易说要去找《阳典》,他也是权当安慰,而且相处了这么久下来,已经也接受了孩子残疾的事情,心中的喜爱,更是没有减少丝毫。
孩子,本就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
敌人的报复,远远比卢易想象的,来得要更快。
只稍是安顿了几天的功夫,那些人便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纠缠过来,穷追不舍的那伙人里头,有人顺着他们的气息一路追杀。
江湖,从来不缺能人异士。
孔昇当机立断,离开家直接南下,而在逃避追杀的过程中,孔昇和他的妻子与卢易分开了,与之同样分开的,还有他们的孩子。
孩子只有四岁大,湛蓝色的眼睛,很是水灵,跟孔昇的眼睛极为相像。
卢易很庆幸,庆幸自己在最危险的时候,把孩子留在了上海,还只有四岁啊,那般乞求着他不要离开的孩子,他又怎么忍心呢?
但终究是不行的。
哪怕是自己,都没有足够的把握说可以全身而退,要是孩子在自己的手里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到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血光,喷涌而出。
月光,总是心狠的,打在了他的伤口上,已经卷起的皮肉下,鲜血,不要命地流着。
他挣扎着喘口气,嘴角的血迹都来不及抹去,不远处的声音,淡淡地传了过来,不掺丝毫感情:
“交出《阳典》,饶你不死。”
咳咳——
随意吐出一口血沫,卢易平静的脸上也是涌现了丝丝狰狞之色。
但这一动气,体内就是一阵翻涌,刚平复的喉咙再是一甜,一口鲜血,终于是止不住地喷出。
气息萎靡。
追杀的势头,有些来势汹汹,他握着剑的手都是跟着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