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倒春寒,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人浑身发冷,瘦削的女人抱着孩子,裹紧了外衣,上半身弓下去,绕开大道,一步步向前走。
隔着一条街,她听见了熟客醉酒后的笑骂声,身形立刻缩得更小了,像只穿行在污水沟里的老鼠,佝偻着小跑起来。
夜色渐深,孤儿院的牌子出现在视野内。
女人把裹着婴儿的襁褓放在了门外的地面上,脱下外衣。
冷风吹起她大面积裸露的肩背和前胸,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衬得烟头的烫疤、青紫的掐印和红肿的鞭痕愈发显眼。
女人打了个激灵,正要将外套盖在女婴的动作犹豫了。隔了足足十秒钟,她哭着把衣服裹回了自己身上。
如来时一般,她匆匆离开。
……
“你来的时候,可小了,就这么点大。”院长奶奶翻着名册回忆着说,“小时候和现在一样乖,喂什么吃什么,也不吵人,就是不喜欢睡觉,眼睛总睁着,有一点响就骨碌碌地转。”
五岁的乔屿坐在小板凳上,小脸白净,大眼睛长睫毛,神情又乖巧,像橱窗里的漂亮娃娃。
她喜欢坐在奶奶边上,奶奶的话是亮亮的黄色和红色,鲜艳好看,还带着米饭的香味。
外面几个小孩子你追我我追你地跑过来,噼里啪啦拍着窗玻璃。
“乔山芋!乔山芋!出来玩!”
声音让乔屿下意识缩了一下,她站起来,走过去,细声细气道:
“我不,你们好吵。”
“你说什么?听不见!”
隔着一层玻璃,对面的小孩大声喊。
“哎呀别带她了,说话跟蚊子一样!”跟在打头男孩身边的小女孩扯了扯他的袖子,“快点儿!丢沙包去了!”
“不要,我要和她一起玩!”男孩大声说,“她好看!”
小女孩用力跺了跺脚,瞪了乔屿一眼。
“哼!蚊子鱼!”她声音尖利地朝她喊。
冰冷的、泥巴似的颜色砸进乔屿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