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忒无礼了些,她们姑娘救了这两个人,这个叫朱宽的儒生不言谢就算了,竟然如此轻视,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请姑娘父兄,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女子?
春桃冷下了脸,眉心微蹙,而春杏没有春桃稳重,柳眉倒竖,道:“这位公子,我家姑娘让人救了你,难道还当不起一声谢意?询问姑娘父兄是何意?”
之前,年轻的儒生见到同伴开口,就知道不妙,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他见春桃怒问,连连站起来,道:“各位姑娘见谅,朱兄并无恶意,只是想拜访姑娘父兄,一同道谢。毕竟我等是男子,恩人是未出阁的女子。”
这简单的三言两语,主仆三人已经明了,时下不拘男女,皆可一起游玩,但是来了男客,多是男主人招待的。
顾琉璃看着年轻俊秀的儒生,嘴角微勾,似笑非笑道:“原来二位是此意,倒是我的婢子误会了。只是家中父兄并未同行,船上只是我一人,再就是家仆十多人。”
没想与人结仇,顾琉璃顺着话,给对方台阶下。
按照正常的寒暄,两个儒生说两句道谢的话,就该退走了。
偏生朱宽不按常理出牌,他冷着脸,讥诮道:“上京女子就是如此作风,让人失望至极!”
显然,这两个人前来拜访之时,必定打探过主人的身份。
顾琉璃好气哦,这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缺心眼的玩意儿?上京女子招你惹你了?
春桃怒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飚了上来,她叉腰怒道:“上京女子是何作风?今日,你这书生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家的护卫可不会放行。”
“说就说,言语粗鄙,尖酸刻薄,毫无女子柔顺之美,此为其一;越规而行,无视尊卑,此为其二;野蛮无理,霸道待客,此为其三。”朱宽说完,看到春桃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一振袖,不再搭理春桃,反而对着顾琉璃,傲气地说道:“姑娘身为上京贵女,乃大齐女子之典范,更应该谨言慎行,岂可没有父兄陪伴就行走在外?”
哟呵,骂了她的婢子,又来教训她,真当自己圣人了?
这书生,未免太不知所谓了。
顾琉璃眯了眯眼眸,薄唇轻启,温温柔柔地道:“依公子所见,我该如何做呢?”
年轻的儒生想拦着朱宽,但是朱宽自以为劝住了顾琉璃,直言道:“身为女子,自当以柔顺为美,在家遵父兄之命,出嫁从夫婿之意……”
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木讷女子,一辈子围着男人转,是她傻,还是这个男人自以为是?
听到这番言论,顾琉璃突然变脸,唬了朱宽一跳,她冷呵一声,道:“倒是让阁下失望了,上京女子从来不知何为柔顺,不如……今日就让阁下见识一番上京女子的作风。”
她对着外面的护卫,道:“来人,将这个好色无耻的书生押下去,丢到江中喂鱼。他竟然对救命恩人如此无礼,妄想染指。”
朱宽先是一愣,而后一张脸涨得紫红,他气得嘴唇发抖,指着顾琉璃道:“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染指你了?”
门外的护卫冲了进来,已经押住了朱宽。
顾琉璃看着朱宽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冷笑道:“血口喷人又如何?我救了阁下,阁下却拿束缚女子的那一套来压我,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存在这世上何用?留着残害其他女子吗?”
只能怪这个书生运气不好,恰好撞到了顾琉璃的枪口上,她本就是在联姻之局上挣扎,这人还让她做个柔顺的女子。
朱宽梗着脖子,宛如坚贞不屈的壮烈英雄,他大言不惭地说道:“此乃女子之德,岂是残害女子?女子生来卑弱,在家受父兄之荫蔽,出嫁受夫家之庇护,自然以柔顺相报,侍奉姑舅,对着夫婿言听计从,方是长久之道。”
屈身讨好男人才是长久之道?
顾琉璃轻笑嘲讽道:“儒家推崇君子之道,为何不是谦谦君子的男人主动保护女子?踩在女子的尊严之上,这就是你们儒家的君子之风?”
向来以君子自诩的朱宽被说得讷讷不言,顾琉璃挥挥手,示意护卫道:“你们将人丢到江里,守在甲板上,不许咱们船上的人相救,就让这位朱公子遇到下一个好心人救他。”
江上船只本就少,而且已是深秋,江水寒凉,人丢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年轻的儒生拧眉思索,不得不再一次拱手道:“姑娘息怒,朱兄言语不当,触怒姑娘之处,还请海涵。”
顾琉璃看到这俊俏的书生,微微斜睨,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书生怎么还在这里?不怕我迁怒于你,和你同伴一样,一起扔到江里?”
纵然这男子长得俊俏,合她眼缘,但是这人要是敢劝她当个“贤妻良母”,她必定无视心底的异样,照样将人扔进长江里。
“前几天,我和朱兄醒来,听船上之人讲述,我二人幸得姑娘相救,才免于溺水而亡,心中不胜感激。”年轻的儒生说得情真意切,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感激之色。他又道:“观姑娘面相,温柔宽和,必定是个善良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