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发骑士的自我介绍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一会儿。
而他则安然地骑在马上,任由大家打量,丝毫不顾数十架骑弩依旧对准着他的事实。
王室卫队?
守望人?
泰尔斯重新开始观察这位自称王室卫队守望人的骑士,不自觉地把他与萨克埃尔进行比较:
他不像萨克埃尔的身形那么有压迫感,表情也不像刑罚骑士那样坚毅苦涩,相反,即使穿了甲胄,马略斯看上去依旧文质彬彬而身姿优雅,像是纨绔子弟多于精锐卫队。
“托蒙德·马略斯?”
几秒后,咀嚼着这个名字,德勒的眼神锐利起来。
保罗在一侧皱起眉头:
“德勒,这个名字……”
德勒点了点头,向自己的亲卫队长说了什么,在场的鸦哨们才算收起了气势汹汹的骑弩。
气氛好了一些。
可德勒似乎未曾放松,他回头问泰尔斯:
“你认识这些人吗?”
泰尔斯压住叹气的冲动。
拜托,我才刚刚回国。
但王子还是点点头:
“我们来看看吧。”
他正要提缰上前,却被德勒一把按住手臂。
“不,泰尔斯。”
克洛玛伯爵脸色凝重:
“如果他们是假的,那你就不该跟他们有任何接触;如果他们是真的,那你的立场就太尴尬,无论是让我们走还是留下我们,说什么都不适合。”
泰尔斯眯起眼,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神:
“所以?”
“我来出面。”德勒低声道,松开了王子的手臂。
翼堡伯爵转向马略斯:
“你说你是王室卫队的守望人。”
“但据我所知,守望人一职已经空缺多年,上一任还是血色之年前。”
“而守望人地位非凡,向来由德高望重的人……”
德勒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马略斯身后的一人打断了
“你的消息落后了,西荒的伯爵。”
开口的骑士留着棕色短发,长相严肃的他板着脸,似乎很不满伯爵的质疑:
“马略斯勋爵在一年前被提拔为守望人。”
“无论是陛下或是艾德里安勋爵,甚至整个御前会议,他们都相当认可他的资格与能力。”
一年前。
泰尔斯看见德勒的表情一动。
“那么……为什么不是艾德里安勋爵或者塔伦勋爵率队前来?”翼堡伯爵狐疑道。
马略斯弯起嘴角,但泰尔斯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流于形式。
“队长和副队长都身负重任,不便轻离复兴宫,”自称王室卫队的骑士向着身后的二十四骑示意了一下,平静淡然:
“而这是陛下特别指派给我们的任务。”
马略斯维持着他礼貌的微笑:
“我代表陛下感谢西荒的援手,但你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马略斯扫过每一个西荒的士兵,话语渐沉,不容置疑:
“从此刻起,我们全权负责王子殿下归国的一切事宜。”
“你们可以回家了。”
周围的鸦哨们一阵不满的骚动。
听着对方表面礼貌,内里藏锋的话,德勒和保罗齐齐皱眉。
就连泰尔斯也暗自叹了口气。
这是要搞事啊。
“这里是来自翼堡的德勒·克洛玛,和来自英魂堡的保罗·博兹多夫,以及西荒二十八个家族共同组成的队伍。”
德勒缓缓开口,重复着自己的身份,泰尔斯听得出他的话里带着不满:
“我们正在护送泰尔斯王子。”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马略斯勋爵,”德勒面无表情:
“那我毫不吝啬地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队伍,直至到达永星城,见到来自复兴宫的官员。”
马略斯身后的一位金发骑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
“据我所知,六年前,黑沙领的查曼·伦巴也坚持着,要派兵护送泰尔斯王子到达龙霄城,”金发骑士好笑地看着他们,他相貌堂堂,却摇头晃脑:
“猜猜下面发生什么了?”
德勒和保罗怔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看向泰尔斯。
身为亲历者的泰尔斯顿时小脸一黑。
领头的马略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多伊尔,莫谈国事。”
名为多伊尔的骑士竖竖眉毛,语气轻松:
“当然。”
“你说了算。”
马略斯咳嗽了一声:
“还有,友好点。按照家谱,克洛玛伯爵可是你的,你的那个……”
马略斯话到嘴边顿了一下。
但多伊尔很快熟练地接上他的话:
“我祖母的妹夫的侄孙的表亲?”
什么?
这话说得德勒也是一愣。
场中安静了几秒,多伊尔则微笑着回给翼堡伯爵一个耸肩。
“哦,是么。”
马略斯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似乎也为这层关系头疼。
德勒不再理会对方之间的调侃,深吸一口气:
“你们没有按常理先派信使沟通,身份也尚且存疑,却一上来就要接走王子……出于安全考虑,我不能冒险。”
马略斯听完他的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会儿。
一会儿后,他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们明说了吧,伯爵。”
马略斯清了清嗓子,表情从淡漠变成严肃:
“我知道你们关心的,是想让整个王都看到你们和泰尔斯王子一起走进永星城,让整个星辰知道西荒诸贵与王子,与未来国王的关系。”
“才不是什么王子的安全问题。”
德勒和泰尔斯都脸色一变。
只见马略斯皮笑肉不笑地挤了挤脸颊:
“而我的工作,就是阻止你们。”
马略斯的话音落下,德勒的表情则冷了下来。
场面又陷入了压抑的沉静。
鸦哨轻骑们盯着不速之客们,目光不善。
保罗说了一句什么,几十个从后方赶来的黑狮步兵熟练地配合着鸦哨的位置,摆出阵型。
马略斯和他的骑士们,他们虽是人少的一方,却目光灼灼,不甘示弱。
这让泰尔斯很是头疼。
终于,沉吟着的德勒轻声开口:
“好吧,至少你很直接,够诚实。”
马略斯和他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德勒眯起眼睛:
“如果我们说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