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自称王室卫队的人们,打量着他们从坐骑到装备的一切,语带威胁:
“你,还有你的同伴,你们能做什么?”
这话一出,压抑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马略斯身后的同伴们甚至齐齐撩起斗篷,把手按上武器。
但就在泰尔斯寻思着是不是该说点什么的时候,马略斯只是回头一个眼神,把同伴们安抚住。
“必须承认,我经验浅薄,能力有限,”栗发的骑士回过头,语气平静而安然:
“面对伯爵您既有人数又有战力的鸦哨轻骑,确实……没什么把握。”
保罗在泰尔斯的边上哼了一声。
德勒一语不发。
可马略斯却微微一笑,笑容却颇有些无奈:
“但你知道,如果有什么事发生在我们,发生在身为陛下颜面的,他忠实的亲卫身上……”
下一秒,马略斯的语气不变,笑容不减,但说出的内容却不一样了:
“一个小时之后,还在后方途中,九百名从属于王国之怒的中央王室常备军轮换役士兵,以及要塞之花麾下,一千人的北境王室常备军轮换役士兵,其中包括近三百骑兵,就会在收到消息后加快速度,从我身后的方向包抄而来,借着人数和经验的优势,把长途赶路的你们逼回最近的补给点:恩赐镇。”
泰尔斯一愣。
保罗则脸色一白。
德勒也狠狠皱眉。
马略斯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坐骑,安抚它因对面的敌意产生的焦躁,话语却在继续:
“两小时后,刃牙营地就会收到传讯,现役的西荒王室常备军,注意,是‘现役’的三千到四千人,全是精锐的主力战兵,里头包括一千到两千的骑兵,会在传说之翼的带领下从营地出击,自西面进击恩赐镇,争取在黄昏前与友军合围;”
德勒和保罗对望一眼,交换着担忧。
马略斯的语气不轻不重,语调飘忽不定,态度也散漫轻松,就像在闲拉家常。
可鸦哨和黑狮步兵们显然受到了影响,开始窃窃私语。
“而今天入夜之前,以上三大常备军的轮换役和现役士兵,其中包括不少怒火、星辉、星尘三大卫队的精锐,就会以掎角之势,占包夹之利,把你们连同恩赐镇一起,变成西荒乃至王国的历史教材;”
泰尔斯做了个深呼吸。
马略斯的语气变得戏谑,姿态越发淡然,但说出来的话却更加直接:
“但有鉴于王国之怒和要塞之花都未曾亲临,所以在场的最高指挥官是传说之翼,那么我猜,只有恩赐镇会变成历史教材,而你们不会,恭喜,因为你们所有人,或者只有那些长得够漂亮的人,会加入威廉姆斯的人头收藏博物馆,为他的艺术收藏增光添彩;”
泰尔斯想起了什么,露出古怪的神色。
保罗再也忍受不住:
“你——”
可德勒一把摁住了他。
马略斯用一个唿哨安抚好坐骑,看也不看前方,却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
“而两天后,这个大新闻就会传遍王国:在刃牙营地之乱后,可怕的兽人和荒骨人穿透了防线,正面遭遇了护送王子回国的队伍,来自翼堡和英魂堡的忠诚精锐拼死卫护王子,死守恩赐镇一天一夜,克洛玛和博兹多夫家族的两位年轻俊彦忠心耿耿,不幸阵亡,但至少你们是为了保卫王子而死;”
他终于抬头直视脸色阴沉的德勒,还晃了晃肩膀:
“于是陛下泪如雨下地为你们写了悼念文并修建纪念碑,从此奋发图强,励精图治,争取早日把王国的福泽散播到像你们这样不幸的贵族们身上,让他们一同感受星辰的光辉,王子则心怀感激,在他余生的每一刻都牢记着你们对他的忠诚与热情;”
马略斯眯起眼睛:
“然后从那一天起,王国西荒的居民们摆脱了荒漠的威胁,刃牙营地重现生机,继承本地的领主们比起前任来,更加仁慈睿智,忠诚和善,国王的恩泽惠及万民,大家就此安居乐业,永远永远,快乐幸福地生活下去……”
“怎么样?”
他的话音落下,场中死一般地寂静。
不少的鸦哨和步兵都开始回看自己的领主们,
保罗气得浑身发抖。
德勒的脸色越发难看。
“好故事。”
翼堡伯爵寒声开口,他的嗓音有些变形,看着马略斯的眼神也变了:
“但问题是……”
“在我们五百鸦哨轻骑的追击下,你有多少把握能存活下来,回去报信?”
下一刻,鸦哨们不必吩咐,心有灵犀地抬起弓弩,对准目标!
泰尔斯心头一凛!
在最紧张的时刻,马略斯笑了。
面对德勒不怀好意的眼神,他掀开斗篷,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按在马鞍侧的一面盾牌上。
“确实,把握很小,也许……”
马略斯眯起眼睛,语气像是很不确定:
“五五开?”
下一刻,马略斯身后的二十四人气势一变,动作整齐地按柄擎盾!
“嘿,各位!”
泰尔斯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疾呼着,同时在马鞍上立起来,越过把他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鸦哨们:
“在你们拔剑之前,请记得:我还在这儿呢!”
王子死命挥着手,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希望能把他们彼此的敌意削减一些。
幸好,这多少还是起了点效用,场中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绝大多数人都向这个少年看来。
德勒体会到王子的意思,板着脸让他的士兵们收起敌意——表面上。
马略斯死死地盯着泰尔斯,沉默了很久。
泰尔斯则回给他一个尴尬的微笑,感受着在马上站得有些麻木的罗圈腿:“谢谢,先生们,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
“嗯,所以……”
马略斯看着泰尔斯,沉吟了一会儿。
他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你是谁来着?”
泰尔斯的笑容登时僵住了。
什么。
他的眼皮开始抽搐。
一秒后,看着泰尔斯的表情,马略斯嘴角一弯。
“哈哈哈哈,”栗发的骑士大笑出声:
“开个玩笑,别介意。”
在泰尔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马略斯就收起笑容,肃起神色,按住胸口,在马上恭谨一躬:
“尊贵的泰尔斯殿下,王室卫队守望人,托蒙德·马略斯。”
“以陛下之命,我和我的同僚们,我们将荣幸地成为您的——贴身亲卫。”
随着领头人的动作,他身后的二十四骑齐齐动作,在马上鞠躬。
“从此刻起,到最后一刻。”
哇哦。
看着他们教科书般的行礼和态度,本来还想着让他们背一背王室卫队誓词的泰尔斯,开始有些相信他们的身份了。
“噢,谢谢你,托蒙……马略斯。”
在尴尬和欣慰之间频繁转换的泰尔斯有些吃不住这样的场面,他干笑着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但现在都消消火,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肯定能找到共识。”
可马略斯似乎故意不让他省心。
“是啊,是时候摆脱寄人篱下的生活,远离不怀好意的野心家,回到你家族的庇佑之下了。”
说这话的同时,直起身子的马略斯看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德勒。
这话说得德勒愠怒非常:
“我相信王子殿下足够睿智,不需要他人的蛊惑引导。”
马略斯笑了笑:
“那就快点吧,伯爵,要打还是降?你们还在等什么,陛下的嘉许状吗?”
双方的目光又开始锐利起来,一如他们手里的武器。
前功尽弃的泰尔斯一屁股跌坐在马鞍上,感觉头和屁股双双疼痛起来。
但就在此时,泰尔斯听见了什么。
“德勒,”在泰尔斯身侧的保罗脸色一变:
“那是……”
翼堡伯爵的一方突然骚动起来。
“轰隆隆……”
而很快,泰尔斯也看到了:王室卫队的身后,几面大旗出现在了恩赐大道上,伴随着影影绰绰的身形,起起落落的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