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泰尔斯体内的狱河之罪爆发出一阵无来由的躁动!
几乎让他失态。
也就在那一瞬,泰尔斯知道,他走对了。
就是这个。
泰尔斯死死克制住终结之力的冲动,重新看向南岸公爵,从齿缝里咬出字来:
“看?”
“某种程度上,你和安克的区别也不大。”
泰尔斯的手上传来一股力图挣脱的逆力,但他仍旧死死抓住詹恩的手腕,绝不松脱——至少不能让优雅得体的对方,优雅得体地挣脱。
“而你问,谁才是无情的那个人?”
泰尔斯死死盯着詹恩,盯着他面无表情,仿佛血族般灰暗的脸庞:
“这取决于你。”
“詹恩·凯文迪尔。”
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在两人恍若无事的对视中散发开来。
大厅里,两人之间的氛围终于降到冰点。
外围,等待着公爵们交涉的王室卫队似有所感,想要上前,却被马略斯一概拦回。
终于,詹恩扭过头,避开了泰尔斯的视线,也不再试图挣开王子。
但他却笑了。
“你知道么。”
“从‘黑目’约翰,到‘南方人’海曼,‘登高王’埃兰,‘守誓者’米迪尔,‘征北者’艾丽嘉……”詹恩重新变得悠闲,游刃有余,但他目中无以复加的寒光却道出了真相:
“历史上,让埃克斯特吃到教训的星辰国王不少。”
“而你知道,关于如何对付北地人,我学到了什么吗?”
泰尔斯皱起眉头。
詹恩不再把泰尔斯向外推,而是把他拉近,淡然耳语道:
“在他们要cāo • nǐ之前……”
“你就操死他们。”
泰尔斯目色一冷。
“别学我说话。”
但詹恩微微一笑。
“你以为,你熬过了天生之王,就有资格志得意满,我行我素了?”
“北极星?呵呵呵呵……”
鸢尾花的主人柔声道:
“相信我,想在星辰王国里,效仿努恩七世的那套玩法,你只会死得更快更惨,更莫名其妙。”
泰尔斯内心一寒。
这个样子的詹恩,往往比那个阴翳愠怒的南岸公爵更令人不安。
下一刻,泰尔斯手腕一抖,被詹恩大力甩脱!
“管好你的手,殿下。”
鸢尾花公爵笑意绵绵,若春意盎然,芳草萋萋:
“如我所言,时代变了。”
“不比从前。”
泰尔斯默然不语。
他的威胁……
不奏效。
或者……
太奏效了?
詹恩后退一步,浑不在意地扫了扫肩头,仿佛那里被玷污了:
“你不会想被wǒ • cāo死的,殿下。”
“在你遇到真正的敌人之前。”
泰尔斯面色一变。
他缓缓抬起头。
“我看得到的敌人,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个。”
詹恩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哑然失笑。
“如何选择敌友是门学问,殿下。”
“星辰王国盛世太平,前景大好,”他的笑容依旧,话语却渐趋微妙:“看得到的都是朋友。”
“看不到的,才是敌人。”
詹恩执起手中的酒杯,杯中酒液尚在,其色如新。
“宁因友故,不以敌亡。”
他温言而笑,旋即松开手指。
泰尔斯瞳孔以凝。
啪!
酒杯落地,摔得粉碎,晶莹四溅。
每一片碎片,都将大厅里的灯火,映出别样的光影。
詹恩再不留恋,回身而走。
“那是我的财产。”
泰尔斯在他身后,看着地上的碎渣,冷冷开口。
“没错,”詹恩头也不回:
“所以你觉得心痛。”
泰尔斯紧皱眉头。
“你就不怕吗?”
看着对方越走越远,泰尔斯忍不住扬声道:
“在永星城里,公然挑衅王室权威,离间璨星与旗下封臣,破坏复兴宫与西荒的关系,危害王国继承人。”
“还是说,你依旧打着璨星王室死光,你上位加冕的主意?”
泰尔斯盯着对方的背影,压低声音:
“我父亲不会高兴的。”
詹恩发出了冷笑。
“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明天也许会很忙。”
他依旧不回头,只把后背留给泰尔斯,高声回答:
“但若是有空,不妨去牢里探望一下拜拉尔。”
泰尔斯一怔。
“相信我,陛下会很高兴的。”
詹恩的声音越来越远,泛起回音:
“不高兴的,也许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泰尔斯心中一动:
“为什么?”
“因为我说了,这只是一次警告。”
詹恩的步伐优雅如故,姿态从容高贵:
“所以我给你留了点意外收获。”
泰尔斯疑惑不解。
“聪明些,殿下,安分些。”
南岸公爵的声音渐渐褪去感情:
“我说了,再有下次,就是宣战了。”
什么?
宣战?
泰尔斯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不爽,愤怒,憎恶,云集一处。
这该死的、优越感爆棚的在搞什么鬼?
再有下次?
难道他还认为,今晚是泰尔斯得罪了他?
泰尔斯惊怒交加,一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嘲笑。
詹恩的身影远去,离开大厅,同他的管家汇合。
“结束了?”
马略斯的步伐从身后传来。
泰尔斯叹了口气。
不。
才刚开始。
一想到今天经历的磨难,以及明天将要面对的事情……
这才第一天,第一个宴会。
逼着自己装了一晚上人(逼)样的泰尔斯吐出一口气,疲惫地坐倒在椅子上,心中不忿: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恨我。”
泰尔斯冷哼一声,望着地上的碎玻璃渣,越发不快,想要把手中的空杯也砸出去泄愤。
但手臂伸到一半,家大业大、财大气粗的星湖公爵,还是做了几个深呼吸,不忿而理智地……把杯子放回桌面。
“就像我祸害了他全家似的。”泰尔斯闷闷不乐。
马略斯来到他身后,默默点头:
“那你祸害了吗?”
王子回过头,白了他一眼。
“我让多伊尔提前换班了,他得回去安顿好家人,”马略斯显然已经对公爵的眼神死刑习惯了,淡漠如昔地汇报着:
“当然,明天……”
明天。
噢,不。
泰尔斯捂住脸,发出一声痛苦的shen • yin,打断亲卫队长。
“对了,马略斯。”
守望人露出倾听之色。
“你的临时狙击小队,”泰尔斯有气无力地抬起头:
“他们还没换班吧?”
马略斯看了一眼外围:
“没有。怎么?”
既然没换班……
泰尔斯冷哼一声,向南岸公爵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面色阴翳,字句生寒:
“那如果我命令他们暗地里跟踪潜行,干掉詹恩·凯文迪尔……”
“不行。”马略斯回答得很快。
泰尔斯皱起眉头:
“为什么?”
“因为,”马略斯回过头来,云淡风轻,毫无愧色:
“他们换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