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
仓库里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投向说话的人——正是那个穿着暗红色外套,孤零零、懒洋洋地坐在圆桌一端,表情不怀好意的男人。
几位老大交换了眼神,其中一人做了个手势,他身后的手下们心领神会,扯着袖子上前吆喝:
“喂,外乡人,你说什么?”
暗红色外套的男人只是微笑不语,但他背后几个一看就是狠角色的手下毫不畏惧地上前,与这些人对峙。
“卧槽哦,不愧是王都来的,”被挤到角落里的齐米卡斯搓了搓手,悄声道,“一看就很能打啊!”
哥洛佛暗哼了一声。
就在两方人的争端就要从口角上升为推搡的时候,一直在圆桌旁沉默的“流浪者”弗格终于发话:
“安静。”
会场马上安静下来,弗格不慌不忙地掏出烟斗,他身后的随从凑上来为他点烟:
“既然人,嗯,我是说大部分人都来齐活儿了,那就开始吧。”
杜罗挥了挥手,齐米卡斯连忙把(这几天里被他匆匆收下的)端茶送水的小弟们赶出去,但就在他准备赶罗尔夫时,哥洛佛一巴掌按住他的肩膀,疼得齐米卡斯龇牙咧嘴,只好作罢。
弗格抽了一口烟,淡定地看向对面穿着红色外套的客人:“先欢迎一下我们的客人,没错,你们都见到他了:来自王都的bh-bh-bh先生。”
啪,啪,啪——弗格带头鼓起了掌。
但除了他之外,仓库里没有人鼓掌,倒是响起一阵稀稀落落的笑声。
穿着红色外套的男人呵呵一笑,他身后的随从们则面色不善。
“没关系,我很少来翡翠城,所以你们有些人没见过我,但这不要紧,”男人说,“我从王都来,名叫涅克拉,当然,也有人叫我‘红蝮蛇’,哈,‘有人’。”
涅克拉。
红蝮蛇。
仓库里传出一阵不小的骚动。
墙边,罗尔夫感觉到自己在微微发抖。
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它们影响到周围的空气流动。
“这么说,传说是真的?”
圆桌上,精瘦冷酷,管地下黑拳生意的古铁雷斯按了按拳头上的关节,冷冷道:
“涅克拉老大,听说你逃过了黑剑的追杀,他才给你起了这个外号?红蝮蛇?”
红蝮蛇耸了耸肩。
“嗐,哪那么玄乎,”涅克拉说,“十几年前,黑剑干掉洛桑和特恩布尔老大的那个晚上,我侥幸活了下来。”
此言一出,仓库里的血瓶帮众们开始窃窃私语。
涅克拉露出笑容:“至于这外号是不是他给的,嗯,我一直没机会问他。”
“相信我,你会有机会的,”弗格老大淡淡道,“小红。”
仓库里传来一片笑声,而涅克拉的笑容则慢慢僵硬。
“看来他跟弗格不对付?”哥洛佛悄声道。
“怎么会呢,”齐米卡斯硬着头皮,“血瓶帮团结一心……”
但老大们似乎不这么想。
“恕我消息不灵通,弗格老大,”圆桌上,剃头匠巴尔塔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看着像是刚刚从剃头铺子里过来,甚至兜里还塞着工作围裙,裙带拖在外面一截,“我们来之前可没听说,有王都的同仁们要来‘指导工作’?”
“巧了,我也没听说。”好人托米笑眯眯地道。
“至少在一周前没听说。”管赌档的加曼迪亚冷冷补充。
弗格轻哼一声。
“是啊,当他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弗格摇摇头,“我也很奇怪。”
老大们齐齐转过目光,望向红蝮蛇。
“哟,别见外嘛,”涅克拉哈哈大笑,“我听说你们暂时遇到了困难,就赶来帮忙了嘛!”
遇到了困难。
哥洛佛在心底里记了一笔。
“听说?听谁说?”
弗格吐出一口烟,扫视着圆桌上的各位老大:“嗯,哪个吃里扒外的小崽子把你找来的,小红?”
流浪者的语气很平常,但圆桌上的老大们无不移开目光。
“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老弗格,不如顾点正事儿,”涅克拉摇头说,“你们不是为了我才开会的,对不?”
弗格盯了涅克拉很久,这才冷哼一声,看向会场里的各位老大。
老大们彼此对视一眼。
“我找到他们了。”
粪蛋罗杰首先开口。
“我手下失踪的那三个打手,昨天找到了——在河里,”他咬牙切齿,“找到的时候,人都泡肿了。”
“场记”弗朗戈皱起眉头:
“没留什么线索?”
“还要什么线索?”罗杰捏紧拳头,“那些狗娘养的黑绸子,他们摆明了要开战——”
“罗杰!”弗格严厉地打断他。
罗杰耸了耸肩,气呼呼靠上椅背。
哥洛佛皱起了眉头。
“还有吗?”弗格环顾圆桌。
“我的人,上周扫街的时候,收工时又没了三个。”
盘踞在光荣区,负责集市生意的塔瑞米叹了口气:“其中包括我的小舅子,那小子很能打的,壮得跟匹马似的,说没就没了。我老婆都快把我的耳朵哭聋了,兄弟们也都很气愤。”
“我的赌场里,有两个看场的保镖也死了,”管赌档的加曼迪亚冷冷道,“一个死在自家浴桶里,把水都染红了,另一个到现在都没找到。还有很多赌客,庆典开始后就再也没现过身。”
弗格一言不发,任凭手里的烟斗燃烧,涅克拉则抱起手臂,看好戏似地看着这一切。
后方,哥洛佛低声问齐米卡斯:“所以,你们在被袭击?”
但齐米卡斯同样一头雾水。
“再明显不过了,黑绸子们太嚣张了,”圆桌上的罗杰捶响桌子,狠声道,“而我们,我们正在遭受袭击!”
“嘿嘿嘿先别跳那么快!”
“卖报的”泽卡皱眉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