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大批赶来增援的卫军将他们拖在街巷中缠斗。先前这些晋人为了方便劫掠,明火执仗,还焚烧了几处房舍,此时无疑是暴露了自己。
当他们意识到战争并未结束的时候,士伍找不到伍长,伍长找不到两长,两长找不到偏长。晋人只得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各自为战。没有了人数上的优势,这些小的团体极容易溃散,所产生的影响便是阻塞了晋军的攻势。
城东的城楼被毁,连带着通往城头的阶梯也不复存在。晋人若想肃清城头上的敌人,必须由其余三门的城楼登城。显然目前是做不到了。
一场完美的奇袭在两刻钟后,演变成为晋卫双方的拉锯战。城东如同一座巨大的绞肉机将双方的士卒无情的碾碎在这里。昔日繁华的戚城,如今更像是人间地狱。街巷中东倒西歪的尸体以及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让这座城市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哭嚎与喊杀之声越过三十米长的废墟,传到晋军的前线。距离三通鼓响结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周遭的安静使得人们对战争的惨烈,感受的愈发真实。
韩启章与魏驹的脸上全然没了先前的兴奋与期待。每每听到一阵惨嚎,二人的表情都会凝重一分。像他们这样的氏族公子,shā • rén之事并非没有经历过。杀死个家里的下人或是在街上砍死对自己不敬的庶民,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般随意,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更不谈上心理负担。
可是,一只听着那惨嚎或是呼救声从高至低,直至微弱的消失。不同的人发出不同的声响,不停的反复。二人的头皮不由地开始发麻,然后脑袋变得清醒异常。
同样与他们聆听这声音的,还有那些即将翻过废墟参加战斗的士卒们。这样的氛围本来就很压抑,竟然还有一名新兵因为恐惧直接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发生这样的事并不惊奇,但对士气的影响极为恶劣。
负责组织进攻的军官们游走在一排排士卒间,高声大喝:
“我军有十万之众,卫人乃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军法队此刻也不再吱声,似乎以利相诱、杀鸡儆猴的手段已起不到什么激励或是震慑的效果了。
智错终于做好了那面以车轮和牛皮为材料的盾牌。这面盾牌足可遮蔽他身体的三分之二。智错左手举起巨盾,拿在右手中的短剑敲击在盾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犹如击打在一面实心的鼓上。他的行为立时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你们真的想立功?”
智错突然说出的话不知是在问那两位公子还是在问士卒。当他的目光环视四周停留在韩启章与魏驹的身上时,两个少年不禁被其锐利的目光看的默默点头,甚至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周围的士卒也是同样的点头。
“很好。至少你们还没尿裤子。”
得到将军的赞许,诸人没有感到欣慰。只听智错哈哈笑道:
“本将军十岁时,第一次上战场便尿了裤子。”
稀疏的笑声自人群中传出。听得出那不是嘲笑,而是干笑。作为统领万人的将军是很讲威严的,智错说起自己的丑事毫不避讳,大家多半是觉得好奇,而韩启章则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竟然十岁就上了战场,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