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对那“十招”感到害怕。毕竟,围在豫让身侧的有十五六人。普通刀剑的劈砍是伤不到身着坚硬犀甲的侍卫。豫让武艺再高,每人一剑,也需十五六招。这牛皮真是吹破天了。
然而,那“放人”之言明显是洞察了王诩的心思。这让他有点慌。
战书已下,王诩的犹豫令得院内的诸人有些茫然。
方才让这中年男子冲进来,那是顾及对方可能是士族的身份,大伙没敢下死手。他们只是用长戈尽量压制男子,所以才吃了近身的亏。如今对手已经叫嚣到如此地步,这帮血气方刚的军汉谁还能忍?
期许的目光纷纷向王诩射去。王诩朝着身侧的卫戴小声道:
“有把握吗?”
卫戴先前自前线下来,一人力战数十人,此时显然已有些脱力。他对着王诩小声耳语:
“此人乃是高手。武艺在我之上。”
王诩对于他的回答表示无语。目光中透着求知与困惑。
所谓的高手,到底有多高?他根本不明白,于是,没好气的小声说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们一起上,能打得过吗?”
或许在卫戴体力充沛的情况下,凭借着自身那举鼎神力以及诸人的配合兴许能压制住豫让。然而,此刻的他已没有了把握。
随后,院中一片寂静。除了云淡风轻的豫让,诸人皆是满脸愕然的望着王诩与卫戴。那二人竟一直在嘀咕。卫戴不时还冲着豫让指指点点,王诩则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默默点头。
按照卫戴的分析,豫让的武艺与孙武已经不相伯仲了。王诩听着卫戴的描述,在脑海里对高手重新定义。
若是按照是否修习吐纳之法来判定,一般的武夫便可称之为高手。然而,这类能激发肾上腺激素分泌的高手仅仅是初级的。与长期在战阵厮杀中磨炼的老兵属于一个级别。毕竟,发力再猛不如生死瞬间精准的全力一击。
中级高手则是在实战的磨炼中,既有经验又有技巧。而高级的高手则是锻炼出了一些身体本能的反应。他们可以通过对手的进攻,从其身体部位上略微的变化预判出对手的动作并进行还击或者先发制人。
在这之上,大师级的高手则是将这本能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开始磨炼自身的反应速度。毕竟,看得出对方的攻势,速度却跟不上也是枉然。
至于,高出大师级达到宗师级的高手,则是已经将身体的五感练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比如,箭矢自身后射来,凭破风声便能知晓方向并做出反应。听到兵器挥砍的声音便知力道,还击时以何种力道可将其击飞或者故意不敌引对方露出破绽。至于视觉与嗅觉则更是恐怖,甚至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如同长了眼睛,通过感知牵动全身,做出精准的判断。
此时的豫让与孙武便是宗师级别的高手。然而,孙武修的是内功,豫让则修的是这五感。卫戴与阿季只是初入大师级的高手,至于王诩则勉强称之为高手。
明白了这些后,王诩的心顿时凉了。他凝望着豫让手中的长剑。那剑身与剑刃分别透着青黄两色。倘若豫让胜出,知晓越姜已死,王诩必然会被其斩杀。
片刻后,王诩小声叮嘱了卫戴几句,冲着豫让笑道:
“我等人数占优,不愿以多欺少。不如一对一如何?”
显然这话,不要脸到了极致。诸人轮番上,豫让不出招怎可打败对手?
豫让仍旧是面无表情,淡淡道:
“一起上也无妨。”
旋即,他抬起右手,剑锋指向王诩,道:
“你也来。”
王诩握了握手中的佩剑,目光注视着长剑的锋芒。
“好。”
战斗一触即发。
卫戴暴喝一声,一个健步便冲了上去。与此同时,甲士们手中的长戈自四周向豫让刺去。剑锋微退,男子反手挥出一剑,洁白的衣袍如同绽开的莲花,优雅的在原地旋转了一圈。剑光所到之处,连接戈胡的木棍悉数被斩断。斩断的部分皆是距离戈胡一寸的位置。随后,金属掉落地面的“当啷”声有序的回响在院内。
一招便废了所有人的武器。诸人惊讶之余,终于明白了方才王诩与卫戴的犹豫。
看到这一幕,王诩倒吸了口气,“嘶”了一声,喝道:
“拔剑!”
又是那一招。
豫让的剑锋微退正准备再次以一招之力打败诸人。剑锋所指的方向分明是诸人的胸口。王诩的大喝声使得豫让加快了挥剑的速度。然而,就在此时自人群后方杀出的卫戴陡然劈出一剑。卫戴双手执剑,挥砍的气势与力道异常的恐怖。
如果这惊人的一剑会劈中没有着甲的豫让。豫让恐怕会被当场撕成两半。
伴随着两声惨嚎,甲士胸前的犀甲爆绽开来。鲜血自胸膛那一处细长的血线如瀑布般立时喷涌而下。
剑光依旧不停,仍有加速的趋势。第三人,第四人...
坚硬的战甲在那冰冷而强悍的剑芒下继续爆绽。被击中的甲士在中剑后一一飞向后方,倒地惨嚎。
王诩心头泛起的惊惧犹如滔天骇浪,目光注视着即将劈砍至豫让右肩的寒芒。他不住的问自己:
“他看穿了?真的看穿了?这就是宗师级的高手?即便是背身,也能知晓对手的意图?这...怎么可能?”
直至第六人倒下。豫让的身形陡然向前一进。王诩这才暗自吐了口气。
如他所料,豫让果然反手挥剑格挡。毕竟,他前进躲避的速度还是慢了几分。若是不挡,肩头皮开肉绽亦是难免。然而,让王诩意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只是以单手且背身格挡。这样的力道,绝对抵不过卫戴双手的全力一击。
王诩不由地露出喜色。
在他的谋划中,直接杀死豫让根本是行不通的,而是要凭借铁剑的坚硬将豫让手中的青铜剑砍断后,趁着对方不防才会有一丝胜的希望。
可以想象在豫让打出这第三招后,他已经受伤了。
片刻后,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夹杂着短促刺耳的摩擦声。豫让竟然没有受伤,而是向前滑出了一丈的距离。
诸人震惊的看着男子仍保持着反手背身执剑的姿势。剑刃上有一块小小的切口,而剑脊之上则留下了一条浅浅的划痕。
他居然是以剑脊格挡。显然是猜到了卫戴想要砍断他长剑的企图。
王诩被惊骇的微张着嘴巴,握上剑柄的手狂颤不已。他仍在怀疑豫让的举动是出自高手的本能还是真的看出了他的目的。
豫让为了卸去那一击的力道,先是身形向前,规避剑从的直接碰撞而产生断剑的风险。
上剑刃的碰撞对于他这把剑刃柔韧而剑脊坚硬的双色剑而言便失去了威胁。随后,他反手格挡。剑刃被击出一个缺口,卸去了一半的力道。余下的力道使得剑脊贴向豫让的后背。剑锋袭来在他的剑脊上留下划痕,余力推着豫让向前滑行了三米。
“这一切真的是宗师级高手可以预测到的吗?这绝对不是本能...他看穿了。”
想到豫让的智商高得离谱,冷汗自王诩的额前不住地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