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吃完吧”
齐玉池换左手执筷,右手伸进食盒,将自己掰下过一小块的淡黄糕点取了出来,和着稀粥,小口咀嚼。
“你还是个左撇子?”季先生疑惑问道。
燕语糕真的很难吃,哪怕就着粥,苦涩味还是没有减去半分,入口后,每一次咀嚼都是折磨。
“不是”齐玉池回答道:“我两只手都可以用筷子。”
人的双手有主次之分,大多数以右为主,以左为次,少数人以左为主,以右为次,便被称作左撇子。齐玉池不是左撇子,只是左手较为灵活,显得左右主次没那么明显。
“你有没有想过习武?像你这样的,练武说不得有奇效”季先生眯眼道。
齐玉池心里为之一动,表面佯装镇定道:“母亲让我多读书。”
如果问齐玉池想不想习武?当然想,不想就不会羡慕石磊的身手。让季先生教导自己怎么样?当然是求之不得。季先生的武功有多高?齐玉池是真的想都想不了。昨晚的那两手,现在都还时时在齐玉池脑子里重复放映。
季先生是如何发现外面的人?又是如何确认他们的身形?如何激发出瓷片能快过利箭?这些如何才能做到,齐玉池全都难以想象。
如果季先生教导自己,自己日后会不会拥有季先生这般武技?行庭信步,如吃饭喝水般容易地做到隔空杀了窗外人。这怎能不让齐玉池神往?
“你能教我吗?”这是齐玉池十分想说的话,却没说出口,不止是家教使然,没见石磊堵在门口求了这么多年吗?。
季先生笑着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话。
没多久二人就用完了早饭。
季先生去归还厨具,又留齐玉池一人孤零零的待在房中。
坐在圆凳上,百无聊赖地晃动着两只脚,齐玉池没由来的有些忧愁,皱着眉头感慨,什么时候自己能长的高些,至少,坐这凳子,双脚触得到地,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一身好身手,至少,再有纷乱,带得起母亲,跨过高墙,什么时候,自己又能像父亲,待在宜安城里,就没人敢生是非。
男童开始思念起母亲来,从没有离母亲如此久过,也没有离母亲如此远过,喃喃自语道:“母亲,我能保护你吗?”
“你有没有想过习武?”季先生的话又在心头响起。
“我行吗?”齐玉池低语自问道,不由己的站起了身,缓缓出了门,走到了院子里。
“我可以吗?”齐玉池已经站到了先前石磊练武的地方,右手虚握,仿佛握住了一把刀。齐玉池想象着,这把刀比石磊的短,就像自己,比石磊矮,但这把刀很锋利,非常锋利,斩金断银。
齐玉池的身体慢慢动起来,石磊舞刀的画面,在脑海里一一放映,而齐玉池,就照着那脑海里的身影,比划身形,挥舞起手中这把毫无重量的“刀”。
动作很慢,与石磊的灵动相比,称得上僵硬,没石磊跃得高,也没石磊动得快,但终究一招一式地比划了个大概,练到了记忆的结尾处。
停下来后,齐玉池意犹未尽地看着自己的右手,遗憾道:“起于中途,又止于途中,没头也没尾,可惜。”
感慨一番后,齐玉池又练了两遍这残缺的刀法,有了第一遍的熟悉,后面便快上了不少。
“记性不错”第三遍刚终止时,季先生的声音响起。
齐玉池寻声望去,季先生正坐在屋内,望着自己,看样子,坐得有一会儿了。
与昨天相比,今天天气变凉了一些,日头被层层浓云遮盖起来,即使如此,齐玉池也是出了一身汗。
齐玉池跑进屋内坐好,低头不语。他知道,自己这已算是偷学武功,哪怕不知道对于他们那些习武之人而言,偷学武功是个什么意味,但既然和“偷”字沾了边儿,就不会是什么好的事儿。
刚说完自己要读书,就被发现偷学别人武艺,确实窘迫。
“告诉你个好消息”,齐玉池正在想着措辞,季先生已经率先开口“北边战事,大局已定,你父亲就快回来了”
“真的吗?哪儿来的消息?”齐玉池抬起头惊问道。
季先生抚摸着胡须静道:“昨晚我等的那人告诉的我这个消息。按时间来说,苣城离这儿太远,从传出消息到收到消息至少要三天,再去掉昨天,就是四天。也许,那苣城战事,早已经胜了,而你父亲已在归来途中。”
“那可太好了,父亲就要回来了”齐玉池大喜过望,低头自语道:“母亲已经被困在府里好多天了,只要父亲回来,母亲就能重得自由,我也就能回去了!”
季先生摇头道:“高兴得太早。”
齐玉池疑惑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那也说明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季先生道。
齐玉池听见这话,喜色退却,神情慢慢严肃。见到父亲之前,自己的安危依然容不得乐观。
虽不知季先生的消息从哪里来的,但如果是真的,苣城战事已胜,那么必会有军报传捷,而父亲,归来途中再快也定然快不过军报啊。
若没有这份军报,对方说不得还会再三小心试探,可捷报传来后,时间紧迫下,必然是用尽全力,孤注一掷。
“季先生,以你这么高强的武艺,都没把握护住我吗?”齐玉池试探问道。
季先生轻笑一声,沉声道:“你不胡乱跑动,我自会尽力护你周全。但我不希望你自以为有我在就高枕无忧。你们那麦先生曾说过,任何事不算完就不可掉以轻心。”
齐玉池闻言,低头愧疚道:“是我得意忘形了。”
“我们要做些什么?”齐玉池轻声问道。
季先生答道:“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好了。”
季先生说的等着,真的就是等着,关上门离开,又留齐玉池一个人在屋里。不多时,又来了四个士兵把守在门外。
四个士兵在门外站得挺直,互不言语,齐玉池猜测是张德的下属。至于季先生去了哪儿,齐玉池是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