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比如我知道一个,就在宜安城里”
“十倍百倍?”石磊心里念着,绝望地抬起头来,眼角各挂了一颗泪珠,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没人回答他,如果齐玉池的抽泣声不算的话。
“三年,我整整在这儿浪费三年。以我的资质,我的悟性,你凭什么看不起我?”石磊看着季先生大声问道。
“我要报仇啊”石磊头埋在地面,唯一动弹得的那只胳膊捶打着地面,呜咽道“我要报仇啊!我只是想要报仇啊!我全家老小都等着我报仇啊!”
季先生又摇摇头,显然不想再听石磊说下去,一脚将石磊踢到院子里,昏迷过去。
张德终于是领着贺复,樊卫国来到皇陵外陵南厢房。外边儿已经处理妥当,贺、樊二人就想进来看看皇孙。
看见屋内屋外的狼藉,三人心里想法各异,相同的是,都很镇定。
“皇孙殿下,外面都已经处理好了。”贺复率先开口说道。
齐玉池木讷地抬起头,痴痴问道:“我母亲真的死了?”这两个人他见过,是父亲的属下
楚楚可怜的孩童的脸,勾起了贺复的恻隐之心,一时迟钝,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孩童的问题,才能既吐出实情,又不至于让孩童太过伤心。
樊卫国铁打的汉子,这时头偏向一旁,这辈子自认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这种破事儿。张德倒是一如平常的面似冷铁。
“殿下的母亲是为了殿下能活下去”贺复尽可能地温和回答道。
齐玉池转过头,双手掩面呜咽,像被抛弃的雏鸟,泪水从指缝流出。这两个人,他都见过,经常跟在父亲身后的两个人。
“你说的外面,是府里?是皇城中?还是说仅仅皇陵门外?”齐玉池掩面问道。
贺复苦笑道:“仅是门外。”
“既然这样,我不会回去。父亲回来前,我不会回去。”齐玉池取下蒙面的手,眼泪终于有了停止的趋势。
“哪能由你?”樊卫国急道,“太子殿下既然吩咐下来,我们二人当然能护得你周全”
“是吗?”齐玉池惨然笑道。
樊卫国感受到一种蔑视的意味,怒道:“你以为我护不住你?我麾下千多号。。。”
贺复伸手阻止樊卫国继续说下去,点点头笑道:“就在这儿也不错,就是有劳季先生了。”
原来,贺复是认得季先生的。
季先生没回答,看了眼贺复,自行走到床边,整理起床铺来。
插在地面的那把剑,季先生又收回了盒子里,放回原处。
并排在一起当做床板用的十二个盒子,每一个里面都装有一柄宝剑,中间有两个因接了道刀芒,表面多了道如同刀劈砍出的裂缝,季先生把它们换了个面,又是好床板,铺上刚才掀开的被褥,又能睡人。
至于被褥上也有洞,刀罡割出的口子,并不是火烧出的洞,可以忽视。
贺复没有见怪,继续道:“我们俩今晚也就待在皇陵了,皇孙殿下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吩咐。至于安全,殿下也不必担心,樊将军带来了三百禁卫军,走得慢些,随后也就到了。”
齐玉池痴痴的,没有回答。
贺复对樊卫国,张德二人各使了个眼色,三人行了一礼后,一同退下离去。
季先生侧卧在铺好的床榻上,面向着墙,留给齐玉池的是冷漠的后背。
齐玉池像中了魔怔,坐在地面发呆,目光无神,一动不动。
屋外的天色慢慢变得黯淡,几名士兵跑到屋子里收拾残局。尸体,瓦砾,木屑,都被清扫得干净,出了地砖上的鲜血,怎么擦洗,都还会留下一圈深色印记。
再晚些,贺复又来了一趟,带来了一些吃的,还询问齐玉池是否要换间适合的屋子休息。齐玉池好像已经变得聋哑,没有搭理。贺复只能又悻悻退去。
月上梢头时,虫儿又开始纵声鸣叫,屋子里却很静悄悄。床上的季先生好像已经睡着,地面的齐玉池却还睁着眼。
月光从屋顶的洞漏下来,屋子中央光华如柱,正好照在齐玉池脚边。齐玉池伸出一只手钻入光柱里,脏污的男童的手,一时,破坏了着月光的静谧纯净。
“这月光,这么温和,明亮,就像母亲。”齐玉池心里念叨着“可为什么?为什么要去破坏它?为什么要去伤害她?她明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齐玉池的手掌捏成了一个拳头,随即又松开,做出抓捕和抚摸的模样。齐玉池知道,以后,母亲就像这月光,再也触碰不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回忆?
屋子里血腥气浓烈,齐玉池抽了抽鼻子,虽然刺鼻,但也习惯得了。
像一个提线木偶,齐玉池僵硬地走到床前:“季先生,,,能不能教我武功?”
季先生一直保持着侧卧的姿势,没有动静,但齐玉池知道,他没有睡着,就算睡着了,也一定听得见自己的说话。
等了良久,季先生终于张了口:“为什么?”
“我想报仇。”齐玉池回答道。
又是许久,季先生冷淡的声音才响起:“我不会教你。”
齐玉池没有再说话,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愿,剩下的,就是等待季先生同意。
于是他曲腿跪下,静静等着,不管多久,他都会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