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这样的。”老太监答道。
齐玉池若有所思点点头,“那继续走吧。”
众人又复前行。
事实上看似镇定安静的齐玉池这时心里却绷紧了弦。
刚才虽然齐玉池看似全然注视着小太监,事实上用了母亲教的观人之法,匆匆一瞥却在脑子里刻画下了那名宫女方才的全部身容。
刚才转过身来的宫女,一直低着头,双手左右相互揣进袖子里,安静卑微,粗略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但她绝对不是一名简单的宫女。两人装过身来时,太监犹有疑惑目光投来,而宫女,虽一样转过身来,却低着头,安分得不像话。
在脑子里细细回想下,齐玉池发现宫女的那袖口也沾染了一些泥土,更重要的是,双手没有一丝肉色露出,全部在袖子里藏了个严严实实。
齐玉池十分的怀疑,那袖子里,除了宫女的双手,还藏了一柄匕首,或者是其他什么凶器。
这柄匕首原本被埋藏在皇宫某处的泥土里,如此一来袖口与鞋沿上的泥迹便说得通了。
没人能想到,太子归来,皇帝醒来,在这个时候,还有人会想着在风口浪尖上做动作,对太子的长子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紧张充斥着齐玉池整个大脑,容不得怀疑,就算是假的也必须得当他是真的,命只有一条,齐玉池已经懂得了这个道理。
怎么办?
齐玉池脚步依然稳健,脑子这时候却焦急地运转。
这名宫女,极可能是会武功的,同行的另外三个人,元宝不去说,其余两个人天知道是不是同伙,就算不是,也不一定能够挡得下片刻,说不定自己一声张,两人惊慌失措下反而会拿自己垫背保命。
齐玉池镇定地小心地深吸一口气,继续思考。
皇帝寝宫外没有动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手,并不是没有动手的机会,而是由于皇帝寝宫门外的几名侍卫,说明这个宫女并不是抱着换命的念头来的,她还想逃。
齐玉池开始有些思路了。
什么地方动手,方便她的逃脱?
齐玉池考虑着这个问题,并没注意,自己的脑门已经起了一层细汗,所幸那宫女面朝前方,并不能看见。
皇后所在的静宁宫,处于后宫深处,此处过去,出了此时正处于的这条宽敞甬道外,还会经过几条廊道和穿过小半个御花园。廊道百折千回,御花园更是山石成林,两处都是动手的不错地方,事成后可凭借武艺身法迂回隐蔽,躲避侍卫们的第一波搜查,而后若有门路,说不得能逃出宫去。
步履继续前行,齐玉池下定决心了,到达廊道前,必须逃开。
怎么逃?转身就跑?显然不切实际,且不说跑不跑得过,就说宫女那袖子里,究竟藏的是什么?江湖上各式各样天马行空的淬毒暗器,齐玉池可没少听说过。
齐玉池举目四望,路旁的一口井引起齐玉池的注意,并起了胆大的想法。
这样的不起眼的井皇宫里有许多,坐落在各地各处,主要用于防范火患。
齐玉池从怀里掏出一面丝绢,作状擦汗,事实上是真的有汗。
“公公,我想先把我的手绢洗洗。”齐玉池说道。
老太监瞥见不远处的那口井,伸出手欲接过手绢,道:“这种事殿下尽管吩咐我们这些下人。”
“不用,你只管打水就好”,齐玉池拒绝道,脸上开始浮现淡淡悲怆,“这是母亲生前给我的手帕,我不想别人碰它。”
老太监只得作罢,示意年轻太监前去打水,而后跟在齐玉池身后走向井边。
到井边后,年轻太监使用着井上架着的辘轳卖力地打水,而齐玉池却在心里暗暗失望,井口太小,一只桶上下确实有余,两只桶相并却一定放不下。
这么小的井口,齐玉池不得不放弃趁那宫女不备推其入井的想法,因为自己若是真的推了只要那宫女的手臂抓住井沿,自己就恐怕再无计可施,更别说井上还有个碍事的辘轳。
但转念一想,那极有可能是练过武的,或许自己根本就推搡不动,又或许,两个太监中还有个是同伙,自己就算侥幸得逞,也无济于事。
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齐玉池这样想着。
年轻太监已经打了桶水上来,提放在井边。齐玉池将丝绢放进水里淘了淘,稍微拧了拧后,擦拭着面庞。
井水冰凉,让齐玉池更镇定了些。
齐玉池瞥了眼那宫女,神色无常,垂着脸,卑微站在井边,双手还是藏在袖子里。齐玉池更加确定那就是名刺客了,年轻太监打水时,都不见前去帮忙。
“水好凉啊,”齐玉池佯装感叹,作势好奇要望一眼井底,可下一瞬就以头朝下的姿势跃入井中,“快找侍卫!”这是齐玉池最后的呼喊,声音全从井里传了出来。
所有人都毫无预料,待反应过来时,井口已经没有了齐玉池的身影。
那名宫女第一时间跨前一步,望向井底,一片黑洞洞,什么都看不清。袖子里的手终于露了出来,手里拿着的,是一根长长的钢针,如同一条簪子。
宫女面如死铁,心里很是恼怒,望着井底,抬起了捏着钢针的右手,欲要凭直觉,对着井中央将钢针射入。针上是有毒的,只要见血,齐玉池仍逃不过一死。而此时齐玉池将将入水,还来不及游到井壁边。
宫女右手手腕使力,钢针眼看就要掷出,却突然一滞,钢针虽仍是脱手而出,可力道与方向都因这一滞远偏宫女预想,确实元宝见状脑子一热,在宫女手肘上拉了一把。
。。。。。。
噗通!齐玉池掉进了井水中,不会游泳,只能极力的挣扎摇晃四肢,却毫无作用,勉强转过了身子,看向井口。
黝黑的井里,那井口像一轮模模糊糊的月亮,齐玉池一时看得有些呆滞。
接着,月亮像是被啃掉了一块,再接着,有东西进入水中,擦着齐玉池耳边而过。
最后,肺部如同要炸开,终于憋不住气,井水疯狂的灌入口鼻,眼神渐渐涣散,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