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光啃那鸭子可不腻的慌?我这两碟小菜要不也一起收拾了?”为了下酒,张阳点了两碟下酒的小菜。
老人闻言愣了愣,瞅了眼张阳,见张阳面相平和,犹豫再三,终于伸出了手,手至半空,又愣了愣,转向抽了双筷子,才夹上一筷,放进口中。和吃鸭时一样,先是小筷小口地进食,慢慢就放开了手脚,最后对张阳憨厚一笑后,便直接端起了盘子,狼吞虎咽,样子十分粗鲁,但张阳看得心里莫名地欢喜。
两杯酒的功夫,老人就将桌面上除酒以外能下肚的东西全装进了肚子。老人是饿坏了,看那意犹未尽的模样,张阳毫不怀疑老人还能吃,只是毕竟恁大年纪的肠胃,真吃多了定会撑坏肚子。
“伙计,结账”,张阳的酒壶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于是唤来伙计结账。
“客官,您共三十文钱,老人家,您的鸭子贵些,四十文。”伙计堆笑道,还有什么事比收钱更值得开心?
张阳掏出钱袋子付了钱。
对面的老人也在身上抠抠搜搜,摸遍全身却一个铜镚子都没摸出来。
原本满心期许的店伙计暗道不好,试探问道:“老人家我看你干干净净不像付不起账的,这才把你拉了进来,你莫不会给不出钱?”
老人家低着头,可怜巴巴,脸上几乎写着了愧疚两字,看来是没钱的。
张阳暗道,难怪老人明明有些痴傻却还晓得到酒肆吃饭,原来是店伙计街上拉进来的,这伙计也是愚笨,这般憨傻的老人,他的家人怎会把钱放他身上。
“我一块儿结了!”张阳一掏钱袋,又是几吊铜钱付给了店伙计。
伙计接住钱,一个劲儿的感谢,什么大方慷慨之类的夸赞全往张阳身上堆砌。
与人为善便是于己为善,四十文钱对自己而言不值一提,却可解伙计的尴尬,解老人的窘迫,挺值,这是张阳的为人之道。
张阳拍拍衣袖,起身,提上刀便向楼下走去,酒足饭饱,该回驿馆了。
走至门口,张阳回头一看,老人正跟在自己身后。出了酒肆,上了街道后,张阳再回头看,老人竟然还跟着自己,不远不近十步远的距离。
张阳不解,但这老人一直跟下去,难道任由他跟到驿馆?于是张阳有意地加快了脚程,大概又走了百来丈,回头一看,那老人竟未曾甩开,就离着十多步的距离,抬头来怯怯地瞅了一眼,又立即飞快的低下头望着地面,不知地面是有蚂蚁还是有蚯蚓。
难怪这么能吃,先前的脚速,虽也不快,但寻常老人哪能用这个速度跟上百来丈还脸不红气不喘,老人好健壮的身子骨。
若放开手脚,张阳有信心立马就把老人甩得很远,但也实在不想在大街上旁人异样眼光中狂奔,于是走到老人面前,意图用言语劝老人莫要继续跟随,和气道:“老人家,跟着我作甚?这眼看着天就黑了,还不回家?”
老人一声不吭,呆立着不动。
“这样,你说家在哪儿?我可以先送你回去。”张阳又问道。
老人却仍然不言语。
张阳正无可奈何,却见来时的路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路跑来,至老人身后后,一把紧紧地攥住老人衣摆。
老人回头见了这少年,立马喜上眉梢,高兴得原地踏步。
两人亲切模样,张阳暗捻或许是祖孙俩,老人呆呆的模样,多半是与少年走丢了,那少年多半是一路问询才追赶上来。
“小兄弟,可看好你爷爷,别让他走丢了”,张阳嘱咐道。
说来奇怪的是,那少年抓住老人衣摆后,却一直直愣愣地盯着张阳,望得张阳心里犯怵,该不会以为自己是街上行骗的骗子?
老人这时指了指张阳,对少年痴痴说道:“他,钱,吃饭钱。”少年听了,伸手就往怀里掏。
张阳正要拒绝,四十文钱并不算什么。
但少年没掏出钱袋,而是掏出了一个信封。
信封打开,取出的也不是张阳认为的银票子,而是一张对折了四次的纸。
纸面翻开,一幅人的半身画像,画着的是个模样俊逸的男子,画像旁还标着四个字“梅花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