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宓儿
火焰笼罩的炼狱,张阳被无尽的炽焰燎烤灼烧,他被数不清的巨大锁链束缚,挣脱不开,于这炼狱中,他痛苦咆哮,却于事无补。
无尽的折磨煎熬中,他奋力挣扎,那一条条锁链来自于看不见的尽头。
终于身上的锁链被扯成碎片掉入深渊中,他挣脱而出,奋勇奔上头顶之上的光明。
光明越来越近,他离向往的自由愈来愈近,普照的光芒给予身上一片清凉。
他突然惊坐而起,睁开了双眼。
这是个逼仄的房间,他只身坐在墙角一张朴素的床上,周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刺鼻的药味钻进鼻腔。
“你醒了?”屋子另一头传来问询。
张阳望过去,是个头戴方巾中年人。中年人屈身于一张黑色的桌子后,一手撑着一本书,一手执笔书写。
“这是哪儿?”张扬问道。
脑中记忆如走马观花快速回溯,他记起了自己为皇子挡下了一掌晕死过去。
“药房啊,很难看出吗?”中年人笑道。
张阳下床四顾,这确实是个药房,只是有些杂乱,那么药房中的中年人看来就是郎中了。
“你救了我?救命之恩万分感谢!”张阳拱手道。
中年郎中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书和笔说道:“别,我可不敢贪功。皇子殿下的回魂丹救了你,和我可没多大关系,我只是帮你稍微扎了两针,帮你吸收药效。”
张阳喃喃道:“回魂丹?”
中年郎中笑道:“那可是世上可难得一见的东西,除了治病,还能助长功力,你自己体会体会。”
张阳感受一番,自觉体内气血饱满,浑身充满了力气。他抬起手,手掌虚握,真气从掌心汇出聚成一个红色的气团。
“气贯内外?”张阳吃惊道。
中年郎中摸了摸嘴角的一撇胡须,笑道:“别吃惊,回魂丹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涨个二三十年的功力不算难事。”
没想到一颗丹药直接使得他涨了个境界,张阳暗自称奇,这至少是值得上他二十年的苦修,同时他也在心里苦笑,本以为挡下一掌能还了大皇子以刀换人的恩情,没想到现在反而欠得更多。
人情这东西就是个吸力庞大的漩涡,越想脱离,却缠得越紧,陷得越深。
一场生死离别,宜安城内的一切仿佛都格外亲切,长街、商铺、青砖红瓦、甚至阳光空气,一切都和蔼可亲。
离了药房,张阳走上了归家的路。
张家发源于金川国青州,在宜安城里扩建府邸还是几年前的事,所以即使张阳父亲已是禁卫军统领豁大的一个官儿,府邸与本地诸多豪门望族相比逊色极多。
府中奴仆们见到张阳回来时,一个个感动涕零,显然都已经知晓三天前的事。
北魔南下,企图大闹皇城,这件事事实上不只是张府,整个宜安城都已是人尽皆知。
张母见到归来的张阳,伏在张阳怀里悲恸痛哭,哭得张阳心里酸楚,只能轻轻拍着母亲后背柔声宽抚。
等张母哭毕了,又是好一阵嘘寒问暖,张阳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完好如初甚至更胜从前,张母才放下心来,最后又提及了一件令张阳心情沉重的事。
杜延的家中,还摆着灵堂。
杜延亲戚不多,妻子早已病逝,只剩下一名女儿孤苦伶仃,如今杜延惨死在宜安城几百里外的月牙小镇中,能为杜延摆布灵堂的就只能是那名无所依靠的孤女了。
这人命艰难的世道,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能否承受得住这样的沉重打击?又当如何举步维艰地继续生活?
“我去看看。”张阳说道。
张母将张阳拉住道:“别急,见过了你父亲再去。”
张阳想想也是,自己回来,连父亲都还没见过。
“她十几岁的娇嫩人儿怎么要这般可怜”说着张母眼里又泛起泪花,“没亲没故的,你去见了,就叫她事毕了就搬到咱这府里来。我和你爹一直便想要个女儿,一定好好照料她。”
张阳犹豫着点头答应。
父亲张德归来时已是傍晚,见到张阳时与张母的表现大不相同,一如往常地不苟言笑,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仅有的一个儿子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
吃过晚饭,张德把张阳叫到了书房。
昏暗的书房中,张德坐在书案前,张阳规矩地站在对面。
“北魔虽然没抓住,但这件事也基本上完结了,你没事了吧?”张德问道。
北魔受伤逃走,张阳在那郎中处就已经了解到的消息,据说宜安城出动了军队搜捕,却未曾找到北魔踪影。
“我倒是没什么,但大皇子殿下一颗回魂丹,救了我的命我还增长了功力,欠下天大的人情。”张阳恭谨说道。
说这话时,张阳明显缺乏底气,他倒不怕父亲生气,这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父亲虽然古板,但不是个暴躁易怒的人。只是家教使然,张阳自小就清楚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与家族荣辱休戚相关,自己与大皇子生了来往,会不会让父亲在朝堂上难做?这是张阳心里担心的事。
张德摇头道:“我一直教你规矩,但也绝不不希望你做事古板。你已经能明辨是非,大是大非之外自然可以随心而动。心守正道,无畏无惧。欠了人情,在原则之内还了就是,有什么可在意的。不要趋炎附势靠拢讨好,也不用刻意躲避。”
父亲一席话让张阳豁然开朗,是也,自己心里坦荡,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好担心的?父亲并不害怕朝堂纷争,而是不屑于此,忠直本分,不正是皇上看重父亲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