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道:“孩儿明白了,择日会寻大殿下致谢。”
张德见张阳领悟了,满意地点点头,又道:“督捕司的事我不好过问,也不清楚后续会如何安置你,这几天你就多陪陪你母亲,大殿下传来消息说你受了伤,她可是担心坏了。”
“嗯”张阳答应着,犹豫再三,又继续说道:“父亲,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说完,张阳抬起手掌,真气在掌心汇聚成一个气团。
张德眯眼敲了敲,神色凝重道:“你转练了其他武功?”
“没有”张阳答道“我醒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张家的家传武功迅雷决,练出的真气颜色处于蓝白之间,而张阳这时的真气却显现出红色。
张德手掌上涌现出蓝色光芒,搭在张阳手腕上,下一瞬又如触到烙铁般撇开,惊道:“好霸道的真气。”
张阳轻声说道:“父亲,这真气已经全然不是迅雷决,更像是,更像是那北魔的真气。多半是被北魔挟持时,被他施了什么手段。”
张德皱眉深思,表情灰暗,细问道:“你有没有尝试过再练迅雷决?”
张阳摇头道:“没用,我尝试过沿迅雷决的路子运转真气,但真气与经脉互生排斥,不行。”
张德追问道:“这真气有没有引起什么不适症状?”
张阳再次摇摇头:“暂时还没什么不适。”
人体内经脉窍穴星罗棋列对应的是天地大宇宙,天地灵气引入体内,不同的运转路子运行方式产生千万种奇妙变化,一种已经练成的真气转变成其他真气是十分罕见的现象,强行转练更多导致的是不伦不类甚至于自毁修为。
张德愁眉不展,说道:“习武至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这两日你到纯阳山去请玄虚真人给你看看。”
张阳点头应下,而后说道:“父亲,我想去杜头儿家里一趟。”
张阳与杜延亦师亦友的关系,张德自然早就知道,道:“理所应当,去吧。”
“张阳”刚行至门边,张德又把张阳叫住,向来刚毅果决的他这时少有的欲言又止的神态,皱皱眉头后万千话语最终化作一句嘱咐:“出门在外,多注意着些吧。”
张阳点点头,转身离去。
父亲就是如此,不会像母亲一般喋喋不休,即使心里有好多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也会缩简为三两句。
杜延生长于金川国最积贫积弱的年代,一生辛勤忙碌累下的积蓄变成了宜安城内的一座小宅。
张阳到了杜延家时,已经月上柳梢头。
寂清地巷弄,那门前挂着一展白幡,可惜任凭夜风招摇也唤不回已死去的孤魂。
站在门边,张阳一眼望到厅堂,烛光明亮烟雾萦绕,一具黑棺前跪坐着一道娇弱背影,一身缟素,不时向火盆里添一把纸钱。
那是杜延遗留下的唯一的女儿,宓儿。
张阳走到宓儿身边并身跪坐下来。
宓儿转过头来,娇艳的脸上泪迹未干,两眼浮肿,见了张阳喊道“张大哥”,而后抑制不住,抱住张阳一条臂膀垂头痛哭。
哭声凄切,张阳听着心里也是伤感和心疼,但一时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或许任由她哭个痛快也许会好些。
“父亲没了,走了,不要我了”一边哭泣,宓儿口中一边念着。
“父亲身强体壮,扛得起两百斤的磨盘,怎么突然就没了。。。。”
“父亲一顿能喝三斤酒,吃得下两斤肉,怎么突然就没了。。。。”
宓儿虽然年轻,但远比同龄女子懂事坚强。杜延公事繁忙,且常年外出公干,宓儿自小就懂得打理家事,不让父亲分心。
待哭声渐小,张阳端起宓儿的面庞,泪眼模糊满是悲伤,张阳看得心里又是一紧,用衣袖擦拭宓儿脸上泪渍,柔声说道:“杜头儿是英雄,他这辈子做的事都是惩奸除恶,是为了社会安稳、黎民太平。”
这句张阳想了很久才想出的慰藉话语好像并不管用,刚刚拭去泪渍,宓儿眼眶里就又立马溢出新的泪水。
张阳把宓儿拥入怀中,轻轻抚摸宓儿秀发。
懂事地宓儿欸,每次父亲外出,总是万分担忧,每次平安归来,都是欣喜若狂。
懂事的宓儿欸,见到督捕司送来的骨灰盒,哭得肝肠寸断,哭够了,要交接文书,要收拾遗物。
懂事的宓儿欸,去置办香烛,去置办棺材,去用心地做事,得闲了才能继续哭泣。
欸~,张阳心里的诸多伤感,最后化作心里的哀叹。
“阿莲去哪儿了?”张阳轻声问道。
“我们轮流守灵,阿莲已经很累去睡了。”宓儿也小声的回答。
阿莲是杜延早些时候买来的丫头,为的是女儿在家有人陪伴。
“不哭了,不哭了,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这一次没有回答,宓儿已在张阳怀里慢慢地睡着。
这一晚,张阳抱着宓儿在灵前守到天明,怀里的可怜人儿眼角还噙着泪珠,他心情沉重,时不时往火盆里添一把纸钱。
这儿是灵堂,这样的灵堂今晚至少有二十个,督捕司六处的其他十九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