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萤的话都说不利索。她本来想,若是再见到这个歹人,一定要冲上去死死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温酒的下落。可是当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便众人之中,他看似瘦弱,那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仍咄咄逼人。即使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问萤的心里依然萌生一种莫名的惶恐,让她招架不得。
“都继续工作吧。火药已经不能再用了,否则这一带都会塌陷。天黑之前,必须将这一带的树清理干净。”独眼的谰平静地对那些人说。劳工们一个两个都有些失望,大约在为没好戏看而感到惋惜。谰又接着说:“等做完这些,就去里头领赏。赏钱不算在工钱内。”
要不怎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听了这话,那群劳工都觉得自己浑身又充满了力量,挥舞着工具重新投入工作之中。人群散去,现场的压迫感却是一点没有减少。皎沫悄悄看了看四周,好像并没有更多属于无庸氏的人在附近。这时候,谰突然拍了拍手,又走来两个人。他们看上去是体型中等的成年男性,身材几乎一模一样,穿着的粗布衣裳和那些劳工无异。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突然上前,不由分说一人押住一个姑娘。他们力气很大,无法挣脱。就在他们的手与皎沫接触的瞬间,她立刻就从这过于完美的皮肤触感上做出了一个判断。
他们是偶人。
从妄语刚才的话中不难判断,他似乎想清出一片场地,而沼泽下方似乎存在空洞。但砍树搬石这些工作,说到底是机械的重复劳动,为什么不让偶人来做?是怕它们更容易损坏,还是在南国偶人的数量不够?皎沫努力思索着,尽量忽略肩膀被扭曲带来的不适。问萤不甘地挣扎,想要摆脱束缚,那偶人的手法便更暴力。皎沫立刻趁机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才乖了些,佯装配合地被制服住了。
“既然你们在这儿,恐怕那几个麻烦精也在附近吧。”
说罢,谰凑近了些。他弯下腰,用那仅剩一只的眼睛死死盯着被压弯了腰的问萤。问萤的视线挪到别处,极力避免和他对视。他重新直起身,随意地说:
“无妨。只要你们在这儿,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在这儿。时间问题。”
他还没有提及那个青年的事。难道说,那人真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皎沫想了又想,不敢轻易做出结论。她昂起头看向妄语,对他说:
“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并未对你的事横加阻拦,为何要抓我们?”
“鬼鬼祟祟地徘徊在别人家门口,还好意思说是路过。怎么,迷雾的法阵竟对你们无效么?”谰歪着头说,“鲛人若是都有你这般厚颜无耻,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你现在还活着,还用这嗓子发声,不知你支付了怎样的代价。还是说,你也不知道命运从你这里偷走了什么东西呢?那也太危险了。”
“什、什么代价?”问萤没有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