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倒地,磕首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万师学宫祭酒陈亭肃,违反大曜律法,其罪当诛连九族!然,寡人念其旧情,其族人及学宫千百学徒可死罪赦免!罪臣陈亭肃,白露之期,裁决于镇国监阎罗台!裁决之令,全由亲王亲自执行!钦此!”
一道圣旨,如君亲临。
“臣等接旨!”
众人异口同声。
亲王萧世珩接过裁决令,朗声道:“裁决令在此!时期已到,今日执行!”
随后,这位蟒袍亲王,目光投向了那个台下离自己有百步之远的青衫儒士,眼神冷厉,“陈亭肃,你可认罪?”
台下青衣儒士闻言,哈哈大笑,随后不紧不慢道:“不有废也,君何以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青衣儒士话音刚落,有人怒喝一声,“大胆陈亭肃!竟敢口出狂言!镇国监前大公无私!汝还不认罪!”声音浩荡,响彻此方小天地,众人皆被震耳欲聋,捂住了耳朵。如此浑厚的气低发音,唯有修行人之中四境以上的修行者才能达到。
而这道声音,是货真价实的重楼境修士。
陈亭肃笑意不减,巍然而立,不见退缩,“小小伎俩,班门弄斧。”
说罢,陈亭肃身形在原地迅速消失不见。眨眼间,一道青影竟已至镇国监长阶中央的第三十一阶,距离那顶端的亲王爷只有不足十步之远。
众人大惊,文官惊措,武将拔刀。
下一刻,只见青衫儒士模样的中年男子右手举过头顶,随手一抓,顺势而下。
顷刻间,阎罗台上空云霄低垂,遮天蔽日,黑云压城!
雷电夹杂其中,狂风大作!
天地黯淡无光!
黑云之中的霹雳惊雷,突然间以闪电之速击向了那座九层塔底的紫袍藩王。雷电,当然是眨眼便至!
“保护王爷!”
亲王紧眯双眼,面对如此突发祸象,竟丝毫不惧。
而身旁那位皇帝使臣,早就被吓得瘫软在地,瞪眼望着眼前可怕的一幕。
就在此时,在雷电距离萧世珩只有两步距离的刹那间,有人以看不清的速度已经出手。
快过闪电的出手,自然是看不清此人所用手段。
一声巨响。萧世珩的身前出现了一道九尺等高的黑影,而那道突然袭击的雷电,居然也是在那黑影两步之遥的距离处,停止前行。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那人与雷电之间,有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屏障,正是那道屏障,断了猛然而至的雷电轨迹。然而那位黑衣蒙面的高大身影,却只是单手应对,就阻止了雷电前行!
随后,黑衣人另外一只手向前一挥,立于整个阎罗台上空的下垂黑云,急剧翻滚,迅速向上,最终烟消云散。
天地重见天日。
台下众人,也终于松了口气。
陈亭肃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并未觉得惊讶,而是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阁下好身手,有此等实力,必是那五境之上的练气士无疑了。”
说这话并不是有意,而是陈亭肃确实无法看清此人真正修行境界,影藏极深,不过应该是五境之上无疑了。
台上人冷哼一声,“敢此处闹事,阁下莫不是忘了这里是哪里?”
那位黑衣蒙面人不再与陈亭肃对话,转过身对那位身穿蟒袍的王爷躬身作揖,“寒露救驾来迟,王爷恕罪。”
萧世珩看了眼这位“不速之客”,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本王知道你在此。否则方才,我也不敢直面那迅猛而至的黑云惊雷。”
长阶半腰的陈亭肃,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原先所在的阎罗台广场,笑道:“罪臣小小伎俩,冒犯王爷,罪该万死啊。”
萧世珩置若罔闻,只是微微一笑,“既如此,本王也送陈祭酒一份礼物,虽算不上贵重,但也符合此情此景,算是应景奉承了。”
“取酒来!”
王爷一声令下,有侍卫端来盘中一盏白瓷酒杯。萧世珩接过酒杯,缓缓走下台阶,走向了那个中年青衫儒士。
一杯特别的酒。
萧世珩站在儒士身前,将酒杯递给了那个注定是将死之人的青衫儒士。
后者没有马上接过那杯酒,而是稍作停顿,这才右手接过了白瓷酒杯。
“平生得以亲王亲自敬酒,我陈亭肃倒也算死的值了。”陈亭肃接过酒杯,与萧世珩相互对视,丝毫不惧。
等陈亭肃接过酒杯,萧世珩便转身重新走向那座九层楼塔前的六十二台阶,一步一台阶,最后在原先陈亭肃所站立的第三十一阶之上,止步回头。
“陈祭酒若是有什么临终遗言,大可现在说出来,本王定竭尽所能,一字不差的替你办到。”
陈亭肃看了眼白瓷酒杯中的酒,再对着那位立于台阶之上的蟒袍王爷说道:“遗言倒也没有,将死之人,无牵无挂最好,若亲王真能信守承诺,那就劳烦代我替皇帝陛下告知一声,我陈亭肃以此杯中酒,敬陛下千秋万载,万事如意!”
一言既出,陈亭肃抬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看到这一幕的大曜亲王爷终于仰天大笑,随之将手中裁决令挥袖抛下,继续走向那最高处的台阶,再不回头。
“行刑!”
一声长喝,立于阎罗台八方的十座石像突然如得神令一般,生龙活虎,双眼发出红光,每一座巨大石像皆双手合十,下一刻,十座石像身前一同出现了十把剑气色泽皆不同的飞剑。
飞剑祭出,剑气逼人。
陈亭肃盘坐于阎罗台中央,看着周围十把剑气不俗的围杀之剑,神色淡然。
十剑穿心之刑,杀国之叛臣。制裁之法,自然不会忽略了对那些不同于常人的练气士,以钦天监道宗密法祭出的阴神剑灵,剑气足以杀死武道七境以内的修士,何况在整个京城,足足有十把注灵之剑,如此残酷刑法之下,任何生灵,绝无生存的可能。
十把剑气暴涨的飞剑,霎时间挣脱枷锁,同时向那个盘坐于阎罗台中央的青衫儒士飞去。众人侧过脸,不忍亲自目睹。
长剑祭出,已无法挽回。
儒家得意弟子陈亭肃,今时今日于阎罗台,正如他年他日,大曜帝师张怀壁于洛阳城!
天命已此,必死无疑。
此因起于十八年前,帝都钦天监推算出了一个惊天祸象,大曜昌盛国运,会因为一个儒家士子而陷入危机,为此,钦天监掌监耗尽半生修为,也只是窥破天机凤毛麟角,只推算出那名儒家子弟,姓陈。
此浩荡之劫,十年之内如若不解,则国破山亡。
事关大曜国运,京都上下动用所有能用之人,构成了一个收揽全天下的的棋局。
同年,学宫老祭酒等到了一个能够继承衣钵的年轻人,收他做了自己的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