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老太太最近很挑剔,像是挑食的小孩儿,谁照顾都不行,只有见了云川才听话些。
毕竟是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祖母,云川忙前忙后,照顾得很上心。
老太太吃过药便有些困,拍着云川的手撒娇:“我的云川,你让女佣们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旧式的家具木色沉沉,桌上摆着百年历史的青瓷花瓶,女佣正在细心擦拭。
云川吩咐:“别擦了,先出去吧,老太太想睡一会儿。”
女佣应声出去,云川起身也打算出去,没走几步便被叫住。
“云川,我有话跟你说。”
老太太自知时日无多,看向云川的眸光里满是不舍和心疼。
云川本打算出去看看杜安,对上这样一双眼,顺从地坐下来,道:“祖母有什么话要说,云川都听着。”
“自从你祖父去世,云家一日日地没落,若不是看在杜家的面儿上,只怕如今的云家早被赶去了榆林巷。”
当今这个世道纷乱,北平的政权前前后后换了三四波,唯有姚家一如既往地安稳,姚家祖父姚经纬曾是军校的教授,桃李满天下,当政的总要看一看姚教授的面子,云家跟姚家交好,仗着这份交情和香港杜家的银钱才苟延残喘到今日。
“姚经纬和你祖父是知交好友,自你祖父走后,两家的走动便少了许多,等我一走,只怕是彻底断了联系,到时候云家该凭借什么立足于北平啊。”云老太太说到深处,忍不住咳嗽起来,面上的担忧浓厚似化不开的乌云。
“祖母,你别担心这样多,我会护着云家的,大不了,云家搬到香港去,有杜家照顾着,以后都能安稳度日的。”
云老太太情绪激烈:“香港?不,不去香港。”
云川耐心劝道:“那里什么都有,比北平还要繁华。到时候可以让大哥和如晦一起经商,日子总是有奔头的。”
“我说了不行!那是割让的土地,丢人,又耻辱!云家就算是死,也不能去香港!”云老太太固执己见,紧紧抓着云川的手,捏得她生疼,“你得答应我,云家绝不许去香港。”
云川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心里却生出一些奇异的感觉,她嫁去香港的时候,祖母分明是很高兴的,如今,却不许云家搬去香港,难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云川一边哄着老太太一边轻抚她的心口,老太太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眼底是说不出的惆怅:“云川,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祖母,您尽管说。”
“那个云栖,根本不是我们云家的孩子,是不是?”
乍一听到这话,云川差点没掩饰住:“祖母,你在乱说什么,她如果不是云家的孩子,我照顾她做什么?”